广陵州,长青郡前。
先前一片混乱的战场已经陷入了绝对的寂静中。长夜已至,长青郡内外的人却无一个安眠,无数双眼睛都盯着那两处再显眼不过的包围圈。
一处是各州联军强者包围着神国使团,明明是包围,实际上更像是保护,谁都不敢随意对里面的人动手,焚天轮代表着什么,所有人都心知肚明,万一这位小爷交待在这里,来自中圣域的怒火绝对可以将此地所有人吞没,毕竟,荀日照不仅是荀家的圣子,天下人谁不知道,洛首座最看重的年轻人,就是这位荀日照。
这一处尚且如此,另一处更加无人敢动,江月白依旧挟持着东方不悔,就算将东方不悔放开,也有孤身突出重围的能力。各州联军之中从来不缺强者,可一面是小域主,一面是荀圣子,江月白这个主事者由完全油盐不进,你们信也好,虚与委蛇也罢,只抓着东方不悔与赤霄剑静观变化,压根就不去搭理,面对这么一尊动不了又惹不起的祸害,他们毫无办法。
事情发展到了这般地步,所谓各州联军扫平青天寨,东方少主威名震四方的预想结局已没有太多人在意,青天寨一众人等更是全然成了边缘人物,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江月白身上,毕竟,没有一个人承担得起逼死东方不悔的罪名,当年的落日古境旧人哪个不清楚,当初欺压过东方不惑与东方不悔这俩姐弟的,不是过得很惨就是坟头草几丈高,最著名的那个现在都不知道是真疯还是假疯,眼下他们身后的古境长老看似风光无限,实际上一旦东方不觉出关,一瞬就能将他们打落尘埃,落日古境实际上早已归了东方家。这一点,从东方不惑稍作安排,东方不悔便能纠集落日古境大批战力的情况就能看出。
现下,他们也只得不断尝试劝说这位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的武圣传人以及那些跟着不讲道理的神甲卫,希冀着于他们不要对东方不悔下手,事后追究起来,江月白这一行是肯定逃不过的,但他们也得在落日古境的怒火下陪葬,太不值当。
“江月白,放开小域主,真要视我神国法度为无物吗!”
“放开小域主,你还能有一线生机,不然待域主大人出关,武阳君也保不下你!”
“江月白……”
无数话语在各州联军阵地中此起彼伏,江月白心中却是苦笑。
他的目光始终放在西方。
这里的闹剧,绝对瞒不过鬼狐,也瞒不过圣王城的人,估计现在师兄已经开始着手捞人,天神会或是神甲卫的人手也应当在缉拿他的路上,因为此地三大圣子皆在的现状,三大家也难置身事外。他的行为已经将天下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可直到现在,都没有一处来自外界的介入。
对于此番自作主张,他对武阳君多有歉疚,可在东方不觉暗中蛰伏的情况下,将事情闹得越大,才越好将这只蛀虫从阴影中逼出来,他自己的情况已经不需要多加注意,反正老早以前就上了神国的黑名单,使团中的其他人则撑死算个从犯,武阳君绝对有能力保下,此番逼东方不觉行事,倒似损人不利己的手段,可元名起与荀日照,终究都站在他这一边,愿意陪他做这一场胡闹。
在这种情况下,青天寨早已不在风口浪尖,所有人最看重的,都是一个人的行动。
可以是东方不觉,也可以是鬼狐,在中圣域方面的人未曾赶来之际,只有这位东圣域正牌域主拥有定乾坤的绝对能力,而中圣域一旦来人,这里的一切fēng • bō也会被迫落定,无论是哪一种情况,这场浩大的攻势都只会成为笑柄。
总而言之,青天寨的情况,不会比现在更糟。
向凌霄也确认了这一点,于是在心中默默叹了口气。
江月白一直在试图将局势引向他所期望的方向,但那个预想中的最好结局中,他是唯一会遭受重创的那个异类。
与礼圣这位正主相处了一辈子,向凌霄早已清楚,天地十七圣的每人都有着自己的圣人之道,这些圣人之道落在平凡人眼中,却并非全是圣明之法,譬如那斗圣镇杀一切敌,神挡杀神,佛挡杀佛,史书中不少当代无敌于世的存在被其击败,轻则心境受损,黯然避世,重则当场去世,能够顶住压力更上一层楼的,无不是真正冠绝天下的无双强者,而她的战斗压根不需要什么理由,就是通过战斗探寻武道的更深处,天地十七圣中能打的那几位,几乎都被她纠缠过,唯一没被她找上的那位,按礼圣的说法,宁可避世千万年,也不愿被她缠上。
圣人之道,大都视众生为蝼蚁,唯大道永不磨灭,武圣也是此道中人,可江月白的行事作为,已不在此范畴之中。
他热爱着这个世界,想要用自己的力量将它改造的更好,可惜在这个世道,他只能是一个离经叛道的异类,不得不用一些极端的手段,去改变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神国。
“你这么做意义并不大。”
向凌霄对江月白说道。
“可我想不到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