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耳眯了眯眼,身旁立刻有人给她撑开伞挡住那刺眼的光。
她还没走进去,陈家一帮人立刻过来门口跪迎,口中齐道:“摄国殿下金安。”
陈仲灏一大家子跪了一地,头垂的很低,几乎是匍匐在卷耳脚下,目光所及,只有卷耳身上暗红裙摆,和藏于其中的织锦绣鞋。
“起来吧。”
卷耳声音清凉,像是盛京五月的爽口的梨花白,可在场的人没人敢真把她当成普通的小姑娘。
闵国上下,全捏在这摄国殿下一人手里。
陈仲灏一行口中齐呼“多谢殿下”后才起身。
先帝崩逝已过四年,唯一的太子殿下今年不过刚满五岁,如今的闵国全靠这位长公主凭一己之力,扶住将倾大厦,定住碧海潮生。
如今这国,到底是摄国公主的,还是高台上的小皇帝的,一时无人敢下定论。
公主身份尊贵,其他人请了安就各自退去了,卷耳在主位坐下,陈仲灏和他夫人站在屋子中央,心里直打鼓。不知道这公主殿下是有什么打算。
陈仲灏给卷耳杯中斟满茶,又由粟荷验过,才递与卷耳。
她接过来握着,倒也不喝。
陈仲灏视线下垂,不与上首的女子交集,恭敬道:“不知今日殿下突然到访是为何事?”
隐隐的,陈仲灏觉得和柔嘉公主有关。
先帝膝下一子二女,子为当今陛下,长女为摄国公主,次女为柔嘉公主。
如今摄国公主把持朝政,对柔嘉这个异母妹妹有什么想法,无人得知。
豆蔻只染了指甲前段,是浅淡的妃色,衬的柔荑雪白,她眼尾有颗精巧的痣,是出门前随手点上去的,猫眼石一样的瞳眸扫过来,明亮的摄人心魄。
“令公子怎么不在?”
皇家人身上的睥睨压得人喘不过气,她这话一出,整个屋子里的气压都低了几度。
偏她样貌温柔,公主从小长在南方,笑的时候让人想起绵柔的漓江水。
可漓江里有着多少凶猛恶兽与暗潮涌动,无人知晓。
陈仲灏咬牙,“犬子今日病重,恐不能来拜见殿下,还请殿下责罚。”
他儿子陈庚自然没病,只是他从小和柔嘉走得近,如今两位公主之间局势未名,陈仲灏不想儿子这边出了什么变故,陈仲灏不放心,才把陈庚锁在了屋子里。
陈仲灏话音刚落,上首的人放下手中茶盏,“咯哒”一声,让站在地上的心上一跳。
卷耳自然知道这不过是陈仲灏这个老狐狸的推辞,只是不管出于什么原因,她今天都得把陈庚和柔嘉的婚事按在这。
因着公主出行,为了防止意外,这宅院附近都被公主府近卫严格把守,此刻院子里空无一人,空气又燥热难耐,时间仿佛静止般,格外难熬。
头上金蝶步摇随着她的动作微微的晃,卷耳睨着地上跪着的人,勾唇,“陈公子是我未来妹夫,若真是病重,应该让柔嘉过来探望的。”
陈仲灏忙道:“犬子何德何能高攀柔嘉公主,还请摄国殿下莫要误会,以免对柔嘉公主清誉有损。”
卷耳看着他那副诚惶诚恐的样子,笑了笑。
“本来是没关系的,这不,本宫把关系带来了。”她挥了挥手,粟荷捧着明黄圣旨走了进来。
卷耳放低了声线,柔声道:“父皇生前便最是疼爱柔嘉,陈家公子与本宫皇妹青梅竹马,只可惜未能等到父皇赐婚,倒是一件憾事。”
陈仲灏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本宫和陛下都十分忧心,今日陛下便让本宫来替柔嘉开这个口,她小女儿家是万万不好意思自己说的。”
如今陛下才五岁而已,摄国殿下也好意思说是陛下的意思,陈仲灏更觉得是这位摄国殿下看不上他陈家,才要一窝蜂的把他们端了。
“圣旨本宫便不读了。”她指了指粟荷手里的东西,“今个儿陈公子既然身体不适,便不用出来谢恩了。阿炎那边还有事,本宫就不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