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道轮回,劫难无常,高居神坛的君上有一天也成了一只带着耳朵的猫。
世事玄妙。
言氏本来就是介于妖与神之间的精怪,是以言追眉眼间便蜷着妖异,可面孔与阎追一般似含着悲悯。
卷耳有一刻恍惚。
死在她怀里的少年终究给她留下了触动,旧屋冬日里的初雪,还有那个将至却未至的亲吻。
卷耳蹲下身,红裙在地上葳蕤铺出朵花,她向那双白耳朵的主人伸出手,声音里带着她自己都未察觉的诱哄柔和,“我带你走,好不好?”
言家少主曾经是什么日子呢。
言追作为言氏唯一一只白色皮毛的猫,他可以是最珍贵的那一个,也可以是最格格不入的那个。
这区别,掌握在他曾经最亲近族长手里。
他曾万金雪锦袍覆身,可如今在这腐尸山内,却连头上的耳朵都收不回去。
卷耳看他眼下血痕,心头刺了刺。
尸山是卷耳用手挖的,她那双同样布满污秽的手依旧伸着,言追望着她,喉间发出猫一样的呜鸣,卷耳抿了抿唇,“看什么看,你还出不出来?”
凶的很。
言追蹙眉,幽幽猫瞳紧紧盯着她,声音像是破碎的瓷片,清冷又尖锐,“你是谁?”
他整个人身子紧绷又防备,那头上雪白的耳朵抖了抖,卷耳心头也跟着颤了颤。
不管他脸上神色再是疏绝,可配上他头上那对白耳朵,便再也清冷不起来。
长空上的寒鸦像是献舞的翩跹妖女,黑影掠过留下泣鸣声声,绘出诡谲冰冷的画卷。
卷耳闻言下意识开口,“我是孟婆啊。”
说完她一顿,不动声色的看着言追漆黑瞳孔。
躺在那的人闻言垂眸,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嗓音冰冷,“孟婆?你倒不如说我是阎王。”
卷耳,“......”
阎君与天帝并尊,孟婆是地府第一鬼吏,千千万万年里,这天地间能让卷耳低头称臣的人只有阎追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