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带着应离舟继续上路,他要以自己的方式解开应离舟身上的迷雾。路途遥远,他们并没有归期。
间云涯渐渐发现应离舟身上的端倪,夜间是他行凶的猎场,而他是夜里的魔鬼。白日里冒犯他的人,往往都会成为夜色里的猎物,化作应离舟獠牙下的亡魂。
有时间云涯能赶上制止,但往往他都来不及避免惨剧,夜色里的应离舟远比他想象的残忍。而白日的应离舟,仍旧是一副轻狂少年郎的模样。
他会问间云涯很多问题,他一直都对这个世界充满好奇。
一日他们走在山上,应离舟转过身冲着间云涯笑道:“俨成行,你年纪不小了,可曾想过娶妻生子?”
前几日他们路过一处人家,正在大操大办婚事,想来这一事刺激到了应离舟。应离舟扯断一根树枝道:“你若是娶妻生子,到时要带着我么?”
林间小鸟的叫的正欢,头上繁花开的压弯了枝头,应离舟仰起头,看着红色的繁花像是红色的云彩一般笼罩在头上,他抬起手摘下一朵把玩着,漫不经心的说道:“若是当真有那一天,我想你不会带着我。不过也无妨,我也大了,到那时我一日云游四海,也落得逍遥自在。”
“你怎么笃定我就会娶妻生子?”间云涯反问道。
“难道不会么?”应离舟随手扔了花,他转过身道,“你迂腐的很,人伦常理之事你自然会做。”
“我若不做呢?”
应离舟停下脚步,他语气略带欣喜的转过身:“若不做那就………”他迎上间云涯的目光,一时又止住了话。
间云涯抬起眸子,他温润如玉的脸上不带一丝情绪,一种距离感让应离舟却步,他不敢说心中所想,更不敢言。
这些间云涯都懂,他只是例行公事的学着俨成行曾经的样子。那个看平民百姓一脸慈悲的男人,其实独处时总是不爱笑的。他的柔情给的是天下苍生,而冰冷却留给了最亲近的人。
间云涯道:“还要说么?”
应离舟摇了摇头,他拒绝回答。间云涯开始翻阅古籍去寻找答案,但都是一无所获。他背着应离舟做着这一切,时常引起应离舟疑心。
他有时也会想起勿涣子的话,他知道这话里的深意,却找不到解开的线索。他试着在深夜以灵力压制住应离舟身上的戾气,但这样反倒事与愿违。应离舟夜间发狂的更为厉害,多日后他们路经那日娶亲那家时,门前已生荒草,间云涯推门入内,一家数口横尸院中。
间云涯看着那些残骸上,脖颈处还残存着獠牙饮血的痕迹。他在应离舟上前查看时,默然的盯着他。他知道他对此是毫不知情的,但始作俑者就是他。
曾经的间云涯或许对此不会介怀,人命于他而说并不重要。可如今他却觉得难受,当他知道真凶却无法制止时,这种无力就像难以阻止时间流逝一般,让他痛苦万分。
间云涯忍受着这种痛苦,他现在并不心急于任务,他一定要弄清应离舟身上的怪异。
倏然一道灵光飞下,如那一夜一样,应离舟忙持剑挡开。只见这时一个男子从天而降,他一身雪白如高山冰雪,旋即退到间云涯身边,伸出胳膊护住了间云涯。
清朗的声音传来:“这位公子,可知眼前人的厉害?”
间云涯问道:“你是谁?”
他轻轻笑道:“我乃昆仑山皓凛仙人,已注意这魔人许久,见你与他同行数日,想来你已有了疑惑,是么?”
间云涯未说话,应离舟当即怒道:“你什么意思,随意污蔑我是么!?”
说罢应离舟持剑刺了过来,皓凛勾唇一笑,他拂袖一挥,冰针数根飞了出去。俩人当下打在了一起,间云涯向后退去一步,他记得皓凛,记忆里那个专门与他作对的男人。
若不是皓凛,他与俨成行也不会走到那一步。
眼下皓凛出现的时机他并不确切是不是合了当年的时间点,只是模糊的记得当初他们初见时也是大打出手。间云涯那时实力不及此人,他此时看着确实如此。
间云涯隔岸观火了一阵后,见应离舟快要落败,他上前隔开了俩人。间云涯对皓凛道:“这位仙人,想来你误会了,他是我看着长大的师弟,哪里会是什么魔人。”
皓凛微微笑道:“看着长大?若我没有算错,你们相处不到两年。此前十余年,你可知他是如何?”
“我虽不知,但我也知他如今绝非魔人。”间云涯深知自己入魔那日情景,他是眼睁睁见着自己从人变成魔的,这哪里会有假。
如今的情况,一定是有隐情。
皓凛手中唤出一把冰剑,他一件插进土壤,瞬时他们脚下的土地被冰冻住,而那几具尸体在冰冻之后缓缓地溢散出了黑色的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