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介意去南陵郡当峰主。”墨沧澜亦是理所当然地会想着将山之精魂收入囊中,但亦是有其他所求:“但,归元神宗想要让我替他们卖命,自然也要给出些更高的价码。说实话,纵然我不当这个第十三峰峰主,这些事情,我慢慢来,依然都能做到。”
归元神宗虽是最好的选择,却也并非是唯一的选择。
墨沧澜自可苦心经营白玉京,他凭借着这么个滑不留手从不在世人面前露面的地下组织,一样能逃避百年。
百年之后,他墨沧澜如果还是这副浑浑噩噩的模样,只怕是也没必要再寻思着心底大事了,直接抹了脖子重新投胎更快一些。
鹤雪衣道:“你还有什么条件,不妨一并说出。”
墨沧澜想了想,道:“算了,口说无凭,我还是琢磨一番,直接书写下来,由二位长老呈递给三位镇宗大长老阅览吧。”
鹤雪衣:“……”
青墨:“……”
………………
最终,墨沧澜书写了一张长长的卷轴,里面是他提出的所有条件。
鹤雪衣看过这长卷,禁不住觉得好笑,毕竟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将“替自己养弟弟”写入宗门条件里面的。
墨沧澜并未索要过多身外之物,却是要求宗门善待他的家人,若是来日白雪境罹难的时候,宗门不可袖手旁观,这倒是让鹤雪衣又对墨沧澜,高看一等。
“我以前在凡尘的时候,就是一位富家公子。”青墨和墨沧澜私下闲谈的时候,提起了自己入道之前的事情,还有些怀念感慨:“他是个教书先生,年仅二十又七,便已经是桃李满天下的名师了。我是他最差的一位弟子,上课的时候,只知道睡觉打呼噜与旁人传小纸条,被他训斥了数次,就生出了戏弄这先生的想法。”
别看青墨现在看似成熟稳重,实则也有年少轻狂斗鸡走狗调皮捣蛋的少年时期。
青墨总是绞尽脑汁让先生不快,先生又自认为无法教好青墨,以至于对不起他家交来的那份束脩,便在青墨身上狠下功夫。
最有效且最直接的法子,便是亲自看着他写作业。
不知怎么,就这么过了两三年,青墨居然和鹤雪衣混迹在了一起,两人越看越觉得彼此顺眼,于是在一个雨夜天,青墨与鹤雪衣对酌之后,两人竟是合卺成欢。
就这么一发不可收拾。
“在那个世俗皇朝,男子与男子乃是逆天之行,终究是要回去继承祖业的。”青墨露出了一丝怅然之色,道:“我只是个富商家的公子罢了,他乃是世家嫡脉出身,早有才子之名,追求者众,待到我与他的亲密关系,暴露于人前的时候,在整个朝野,都引起了轩然大波。”
墨沧澜看了眼青墨,道:“他势必要被拉回去,继承家业。”
青墨淡淡苦笑,道:“不错。鹤雪衣身上,肩负着的是整个世家的担子,他懂得礼义廉耻,懂得孝悌之道,他母亲以死相逼,让他与我断绝关系,他本就为难。后来,他的家族递来快信,说是他父母双双重病,便就让我先且在书院等他,他回去探望父母,顺便与族人雄辩一番,便来接我入门。”
若是当真入门了,只怕是如今就没有已经入道的青墨和鹤雪衣了。
墨沧澜觉得这不是个好故事,但仍是问道:“然后呢?”
然后,鹤雪衣自幼在外游学,过目不忘,才高八斗学富五车,却也难以料到人心险恶。
在他离开之后,青墨竟是被鹤家派来的杀手,暗杀在了书院之中。
书院却并未告知鹤雪衣,而是将这消息全面封锁,只说是青墨已经一个人偷偷离开了书院,不知所踪,待到鹤雪衣与家人达成一致,兴冲冲地回来之后,便就再也寻不到青墨的身影。
鹤雪衣险些疯了。
他执着的去寻青墨的身影,连教书的心思都不曾有了。
他寻了数年,青墨的家人也寻了数年,有人说曾在江南杏花烟雨之中,见过那个一袭青山的爱笑少年,鹤雪衣便马不停蹄地奔到江南,但他终究注定是竹篮打水。
他又听人说起,似乎水乡泽国的公子哥们,想要散心的时候,总是会选择烈风骏马漫天黄沙的塞外,鹤雪衣便又快马加鞭,奔去塞外寻找自己弄丢了的心上人。
转眼之间,又过了十年。
世上已经没有那位风光霁月桃李满天下的鹤家公子鹤雪衣,只剩下一个为了寻找爱侣而风餐露宿疯疯癫癫见人便要拿出画像问他可曾见到的疯子。
鹤家是个大家族,流水的皇朝铁打的世家,哪怕朝代更迭交替,鹤家依然能屹立不倒,乱中求稳,这与家族的决断,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