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霓心中微惊,道:“皇上,这……臣妾不敢打扰皇上的清静,还是回坤宁宫吧?”
楚洵站起身来,道:“不会。”
他说完,自顾自走了,留下苏青霓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看着帝王的背影消失在大殿深处,半晌回不过神来,李程又笑道:“娘娘,奴才引您去燕喜堂罢?”
事已至此,苏青霓也不好再拒绝,跟着他往后殿走,轻声问道:“李总管,皇上他……今日是怎么了?”
李程垂着头,在前面轻手轻脚地走着,听了这话,在心里叹了一口气,答道:“想必娘娘也看出来了,皇上今日心情十分的不好。”
傻子都能看出来他心情差,苏青霓心里想着,李程又压低声音道:“皇上心情一不好,就要提前用膳,但是用得又不多,就是走个过场,意思意思。”
这倒是个怪毛病,苏青霓忍不住失笑,道:“那皇上岂不是常常要提早用膳?”
毕竟他看起来没几日心情是好的,总是冷着个脸,好像全天下都欠了他八百万两银子似的。
岂料李程摇了摇头,道:“那却是没有。”
苏青霓讶异,道:“怎么说?”
李程想了片刻,道:“皇上提前用膳的次数不多,奴才记得只有几回,一次是他登基那会儿,一次是太妃回宫那一日,还有几次,记不大清晰了。”
他说着,又笑笑,道:“皇上心情不好的时候,就会让人陪着他用膳,不瞒娘娘说,奴才头一回碰上的时候,可是吓了个半死呢。”
难怪了,苏青霓万万没想到楚洵还有这种怪癖,倒像是……像是一个小孩儿似的,心情不好的时候非得要人在旁边陪着,嘴里却不好意思开口。
燕喜堂到了,李程不能进去,就在外边停下,笑着道:“殿里每日都有人收拾干净的,奴才们就在外头候着呢,娘娘有什么事情,尽管吩咐便是。”
苏青霓颔首,正欲进去,却见他面上欲言又止,她疑惑道:“李总管还有事?”
李程四下看了看,才低声道:“娘娘,奴才斗胆说一句,娘娘今日若是无事,能否晚些回坤宁宫?”
苏青霓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她迟疑了一下,忽而想起之前楚洵离去的背影,莫名透着几分寂寥的意味,孤零零的,她顿了顿,才道:“本宫知道了。”
李程面上立即浮现出喜意来,笑着道:“奴才就先谢过皇后娘娘了,皇上知道了,定然会高兴的。”
楚洵会高兴?苏青霓想象了一下,那张冷冽的脸上出现笑容时,是何等模样?
她下意识打了一个寒颤,觉得想象不能,太奇怪了。
李程脚步轻快地回了后寝殿,两个当值的小太监正守在门口,见了他来,连忙冲他行了礼,悄悄指了指殿里,用气声道:“皇上方才寻您呢,总管快进去吧。”
李程忙不迭提着下袍进了寝殿,楚洵正站在窗边,窗扇大开着,一丛青竹被雪压弯了腰,他静默地站在那里,像是出了神,李程连忙上前几步,小声道:“皇上,您叫奴才?”
楚洵动了动,转过身来,道:“安置妥当了?”
李程知道他的意思,答道:“是,娘娘已在燕喜堂歇下了。”
“嗯,”他回过头去,又专心致志地盯着那丛青竹看了起来,青翠的竹叶上堆着积雪,仿佛下一刻就要簌簌而落似的,李程也不知那竹子有什么好看的,他拿着拂尘守在旁边,静静地侍立。
很无趣。
楚洵觉得这么站着很是无趣,可他又不知该做什么,但他必须要做一些事情来转移注意力,并尽力使自己不被那些低落的情绪影响。
外面有风吹过,竹叶便瑟瑟抖动起来,将积雪簌簌抖落,发出轻微的声响,让他想起从前的庭院中,那一丛竹子,竹枝细长,几枝扭在一处,纠缠着成了长鞭的模样,挥动时会发出尖细的呼啸之声,若抽打在皮肉上,则会现出一道道红色的印子,顷刻间便充血,肿得老高,十天半个月都不会消退。
若不是因为你,本宫怎么会落到如此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