晴幽摇首,又道:“娘娘看起来有些心事。”
苏青霓确实有心事,这几日天气不佳,人整日闷在屋子里,到处都湿漉漉地发潮,就仿佛人都要霉坏了似的,叫她想起来一事,建宁元年春,南方多雨,三月初,银沙河忽然决堤,发了大水,淹没了宁阳一带的农田,房屋俱毁,数万百姓无家可归,哀鸿遍野,若只是如此也就罢了,天灾不可避免,但其中又有**作乱,以至于最后愈演愈烈,便是当时在深宫的她亦有所耳闻,仔细算算,事发之日距离如今也只剩一个月多的时间了。
若是放任不管,或许银沙河决堤之事又会重演,苏青霓虽然已决意这辈子不插手朝堂之事,独善其身,然受苦的万民何辜?但是转念一想,摊上楚洵这么个皇帝,岂不是和上辈子的建宁帝毫无区别?建宁帝身染沉疴,不能上朝,也无力处理朝政,而楚洵是不想理会这些,两人倒是殊途同归,十分一致。
想到这里,苏青霓一手抱着怀中的芝麻,一边又轻轻叹了一口气。
碧棠与晴幽对视了一眼,使了个眼色,两人一前一后出了殿,檐下雨潺潺,碧棠忧心忡忡道:“娘娘这是怎么了?瞧着不大高兴。”
晴幽猜测道:“许是因为天气不好的缘故?整日里待在这坤宁宫里,好人也给闷坏了。”
碧棠却道:“我看倒是不像,前阵子不是也下了雨,可娘娘没说什么啊。”
她说着,细思一会,突然啊了一声,像是想起了什么来,晴幽疑惑看向她:“怎么了?”
碧棠朝殿里望了一眼,对她招了招手,晴幽顿时会意,附耳过来,碧棠悄悄道:“你还记得,皇上上一回来是什么时候吗?”
晴幽闻言,若有所思地道:“你的意思是……”
碧棠点点头,小声道:“或许是这几日总是下雨的缘故了。”
自从皇上那一夜在坤宁宫就寝过后,就再也未曾踏足过这里,晴幽想了想,觉得碧棠的话有几分道理,便道:“那我去打探一二,娘娘这里你先伺候着。”
碧棠应下来,又叮嘱道:“快去快回。”
晴幽取了一把油纸伞,撑开一路出了坤宁门,往养心殿的方向走,不多时就到了遵义门,门口候着两个小太监,正在闲聊,见了她来自然是认得的,一个笑着热络招呼道:“晴幽姐姐怎么来了?是娘娘有什么事情?要不要小的帮姐姐去通禀一声。”
晴幽往门里看了看,笑道:“通禀是不必了,我是自己来的,想问一问,皇上这两日可忙?”
那两个太监听了,顿时心知肚明,互相对视一眼,晴幽正疑惑间,一人小声道:“忙着呢,皇上这两日都不在养心殿里。”
晴幽心里一动,立即问道:“那——”
那小太监摆了摆手,把头摇得如拨浪鼓也似,忙道:“姐姐,皇上的事情,咱们哪儿能知道?”
他们不过是些地位低微的小太监,便是知道什么,也要装作不知道,晴幽倒也不欲为难他们,只微微颔首,仍旧撑着伞离开了遵义门,回了坤宁宫去了。
碧棠从殿内出来,一眼就看见了回来的晴幽,连忙迎过来,低声问道:“如何?”
晴幽将收起的伞交给身后的小宫婢,轻轻摇首,道:“皇上这几日都不在养心殿。”
碧棠讶异道:“怎么会?那他……”
那他去哪里了?
话未来得及出口,晴幽便摇头示意她噤声,往殿里看了一眼,道:“娘娘怎么样了?”
碧棠努了努嘴,悄声答道:“还在窗边坐着呢,我在旁边伺候这么一会儿,都听见她叹了好几回气了,芝麻的毛都被她摸掉了一小把了。”
说到这里,她又忧心忡忡起来,晴幽想了想,道:“我进去看看娘娘。”
两人一道入了殿,苏青霓果然靠在窗下的榻边坐着,表情沉思,摸着怀里的黑猫,比起汤圆的活泼,芝麻确实是不爱动了些,整日里懒洋洋的,若有人逗它,它才会纡尊降贵给一点反应,偶尔喵一声,大多数时候它都是窝在苏青霓的怀中,眯瞪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