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楚洵搁下朱笔,想了想,抬起头来,道:“妃子生产,宫里那么多人,没有一个人见到过有人调换了宁嫔和太妃的孩子么?”
这话说的,李程忍不住又擦了擦额上的汗,心说,您当时也就是一个婴儿啊,怎么就认定了自己是宁嫔的孩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您生下来就能记事了呢。
他小心道:“这却没有,不过,时隔这么多年,也有许多宫人被遣出宫去了,若再统一盘查,需要一些日子。”
楚洵点点头,道:“那就去查。”
李程只好应道:“是。”
楚洵沉吟片刻,把折子合上往桌上一扔,道:“摆驾,朕要去坤宁宫。”
……
一刻钟后,坤宁宫。
苏青霓坐在榻边,旁边则是楚洵,他自打来了之后就没说话,光坐在榻边,剑眉皱着,一副心情不好的样子,不由问道:“皇上怎么了?”
楚洵沉默不语,她只好又去看李程,李程站在一旁,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什么也不知道,苏青霓莫名其妙间,只好对楚洵道:“皇上若有什么心事,不妨与臣妾说一说,闷在心里如何好受?”
楚洵抬头看了一眼李程,李程顿时会意,带着众宫人都退下去了,楚洵才低声道:“朕知道自己的生母并非太妃,可又找不到证据。”
苏青霓一懵,等等,前阵子不是还说是派人调查么?怎么直接就开始找证据了?
楚洵望着她,道:“朕亲耳听她与别人说过的,就在朕八岁那年。”
苏青霓心里一紧,道:“她说了什么?”
楚洵面无表情地道:“她对别人说,先皇一直不肯认朕,朕于她而言一点用都没有,只是累赘罢了,为何当初死的那个孩子不是朕?”苏青霓万万没想到张太妃竟然能说出这样恶毒的话来,难怪了,她从前便觉得这一对母子之间的相处方式十分奇怪,不似亲人,倒仿佛仇人一般。
若张太妃怀了这样的心思,无怪乎楚洵与她不亲近了。
而当初楚洵听见这些话时,仅仅只有八岁,那时候的他是什么感觉呢?
大约是看出来苏青霓的想法,楚洵却没什么情绪地淡淡道:“朕并不觉得难过。”
苏青霓一怔,便听他继续道:“当时朕只觉得,果然如此,幸好,她不是朕的亲生母亲。”
他说起这话时,面上也是没有表情的,就像是在说一件与己身毫不相干的事情一般,苏青霓心中微动,只觉得他从前跟着张太妃大约是吃了许多苦,否则,何至于介怀至如今?
想到这里,她心里对张太妃生出几分厌恶来,从前她虽然不喜张太妃,但是并没有往心里去,也说不上厌恶,但今日听楚洵说了这一番内情,一颗心下意识就偏向了楚洵。
苏青霓道:“那皇上如今打算怎么做?”
恐怕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句话的声音变得柔和了许多,楚洵抿了抿唇,道:“朕已派李程去查了,既然是她做过的事情,总会有蛛丝马迹可循。”
苏青霓想了想,心生一计,道:“臣妾这里有一个法子,或可使皇上知道当年的真相。”
楚洵剑眉微挑,道:“是什么?”
苏青霓笑笑,略微直起身,楚洵顿时会意,附耳过去,待听完她的计谋,忽而笑了,凤眸中笑意盎然,称赞道:“皇后聪慧,朕自愧不如。”
素日里不苟言笑的人,忽然这么一笑,就宛如江南二三月的湖水初初破冻一般,分外好看,看着那双带笑的眼,苏青霓不知怎么面上一热,道:“不过是些小聪明罢了,不值一提。”
……
宁寿宫。
张太妃正靠在软榻上,蕙兰轻轻替她捏着肩,看她愁眉不展,道:“娘娘还在为那事烦心么?”
张太妃不悦道:“一想到那贱人在借此暗算哀家,哀家就食不下咽,有没有法子,叫哀家出一出气?”
蕙兰抿了抿唇,柔声劝道:“敌在暗我在明,娘娘,事已至此,还是静观其变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