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史那穆咖根本不必理会京渊,只要他成功激怒了京钺,或是征得了萧霁宁的同意,萧霁宁一旦下令,京渊都必须得听从,倘若京渊不从,那他就有好戏看了。
阿史那穆咖提出这样无礼的要求,萧霁宁当然是不会同意的,只是他需要思考下怎么拒绝。见阿史那穆咖看向京钺,萧霁宁也下意识地朝京钺望去。
京钺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冷冷地回望着阿史那穆咖。
可就算这样的平静,让萧霁宁感觉到了些许违和的感觉:他总觉得,这个京钺有些不像京钺,因为他他过于安静了。
在萧霁宁记忆里,他好像有一段日子没听见过京钺说话了,昨日刺客突然出现,京钺未进猎林,所以也在第一时刻举起了剑和禁军挡在前沿,可在那样凶险的情况下,他都没有听见京钺大声说过几句话。
得不到京钺的回应,阿史那穆咖又继续激道:“怎么?京大将军你不愿意吗?”
但下一瞬京钺唇角露出的冷笑,又把萧霁宁从疑云中拽回——没错了,这样的阴笑京渊也有过,京家人都会这么笑。
不过接了阿史那穆咖话茬的人却是京渊:“我刚才说的话,你没听清吗?”
男人嗓音低沉冷漠,没有一丝感情,他转过身看向武将座位上那个容貌与自己有些相似的男人,露出与他一模一样地冷笑,嗤道:“我说,京钺他老了。”
“既然已经老了,不管他受没受伤,上场的结局都没什么差别。大王子若是不服,大可请二王子身后的阿那野将军与我一战。”
京渊重新站上白玉台,将右手背到身后,勾唇说:“我让他一只手。”
“你——!”阿史那穆咖气得满脸赤红。
另外被挑衅的二王子阿史那克却也跟着笑了,他从席间走出,恭恭敬敬地对萧霁宁行了礼:“陛下,我们这一次比试,输了便是输了,突厥男儿不是输不起的人。”
京渊直白地骂他爹年老不中用,阿史那克也在拐着弯骂他哥哥输不起。
萧霁宁挑了挑眉梢,也不吝啬地夸了下阿史那克:“二王子真是个明事理的人。”
但下一瞬阿史那克就挖了个新坑让萧霁宁跳:“论武,也许兀罗那将军真的不如京少将军,我哥哥说的也有些道理,所以我恳请陛下再比一次,只是这次我们不比武了。”
萧霁宁又问他:“那你想比什么?”
阿史那克弯唇笑了笑,吐出三个字:“比射箭。”
射箭。
这两个普通的字萧霁宁曾经听过无数次,如今也偶尔会听见,但他都不会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然而不知道为什么,今日这两个字他从阿史那克嘴里听到时,他忽然出现了一种恐慌感。
萧霁宁喉结滚动着咽了咽口水,想以此压下心里的慌乱感,可这没有用,他的心跳逐渐加快,指尖也因为紧张难以呼吸而变得冰凉起来,他的身体每一根骨头都在嚎叫诉说着逃离的欲望。
“你是说骑射?”萧霁宁努力让自己说出口的声音不带一丝颤抖。
他认为自己说出口的话很平静,应当没人听出什么异样。
可是萧霁宁尾音还未结束,京渊就蓦地抬眸看向萧霁宁,眸光紧紧地锁着他。
“骑射昨日比猎时算是比过了。”阿史那克斜挽着唇,颇为豪爽地笑了两声,“所以骑射就不必再比了,仅比射箭足以。”
“在我们突厥,孩子们还未行走时,家里就会备有一套玩耍用的弓箭,等他们学完走路,便会开始学骑马,这是突厥的生存之本。”阿史那克以手握拳,搭在左胸心脏处,再次对萧霁宁行了个大礼,可随后他掀起眼皮望向萧霁宁的眼神中,却不见一丝恭敬,里头恶意明显就是冲着萧霁宁来的,“大萧太祖当年也是在马背上用弓箭打下的江山,所以我想与大萧,再比一次射箭。”
萧霁宁低眸,静静地望着阿史那克沉默不语。
他眼底有着茫然,和无措的惊慌,随后他垂下的眼睫颤了颤,嘴唇屡次张开又闭上。
最终,萧霁宁放弃了再与阿史那克周旋,聊一些没有意义或是说些不必要的话,只问了阿史那克一个他或许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那你要和谁比?”
阿史那克直起身体,眼里似有火焰,目光灼灼地望着萧霁宁,扬声道:“当然是和您比,我尊贵的云楚陛下。”
第106章
如果说,阿史那克在提出要比箭时,不管众人觉得这个要求是无礼,还是可行,大萧文武百官和其余外邦使团还都能在席间小声里议论两句,那么当阿史那克说完他要与谁比箭之后,整个白玉台便倏地静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