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想让你的本尊醒过来。”阿箬盯着那双清亮剔透的的眼睛,缓缓说出了自己的结论。
白玉眼化出的聆璇发出了清脆一声冷笑,“你难道是才意识到这件事情么?”
“之前就有感觉到你对本尊的敌意,但我一直都没能想明白这是为什么。你们源自一体,他并未做过什么伤害你的事情,你——”
“你再说一遍?”这个聆璇激动到声音都拔高了不少,恶狠狠的瞪向阿箬——好吧,就算他是在瞪着阿箬,其实表情也并不吓人,这张脸长得太漂亮,再凶狠也只能让人欣赏到另一种风姿的漂亮,“将你最后那句话再说一遍,什么叫他没有伤害过我?”
“……好吧,当初他将你从眼眶里挖出来是他不对。”阿箬扶着额,“可是他也很疼啊,没有眼睛七千年来他过得也很不方便。再说了他也不是故意要挖你的,谁会喜欢无缘无故的自虐呢?还不是因为与荒神之间的那个赌约。”
回应阿箬的是冷冷一声轻哼。
白玉眼化出的聆璇与本尊是真的差距极大,聆璇本尊是从来不会有这样激烈的爱憎。这个聆璇好像是一切都要与本尊对着来,不仅性格与本尊截然相反,在知道本尊喜欢鲜艳的色彩之后,他索性成日里以白发、白衣的形象示人——但说实话,其实那个爱穿红衣的本尊才更为适合清冷的素白,而这个性情跳脱的聆璇着一身艳色反倒是更适合。
“我不是怨恨他将我挖出来又将我赠给云月灯。”他说:“毕竟,要是他不这样做,我到现在还和他是一体的,也就没有单独的意志。”
“那你怨恨他什么?”阿箬顺着话往下问。
却见这银发的聆璇用一种极其复杂,仿佛掺杂了爱恨嗔痴的目光盯着阿箬。
阿箬往后退了两步,“怎么了?”
“我怨恨的不是聆璇,是你!”即便阿箬已经出于规避危险的本能后退了,可还是被聆璇一把抓住了手腕,拽到了他的身边。她没能站稳直接倒在了榻上,聆璇扣住她的手腕,欺身上前,“你有多少次试图将我塞回给聆璇?你想要救他,所以我就活该消失了?明明我也有了自己的意识,可你却想要抹杀我。”
那张清隽秀丽的脸上有着明明白白的愤怒,愤怒之下翻涌的是孤寂与委屈。阿箬盯着这张脸,一时间不由得愣住。
“……抱歉。”
最开始的时候她的确想过要将白玉眼重新与聆璇本体融合。那时的她并没有考虑过白玉眼是否愿意,人在看见残缺的东西后会下意识的想要将其补全,聆璇没有眼睛,而她手里恰好握着他的眼睛,她当然会想要将眼睛还给他——不然呢?难道她要拿着别人的眼睛死活不还么?尽管聆璇和他说眼睛他已经送给了云月灯,让阿箬安心拿着便是。可在阿箬心中,一直都没将自己当做是云月灯。占着别人的东西不还,这让她很是难受。
不过白玉眼想要恨她也是理所当然的,在罹都的时候,也就是当她看着聆璇被曈所束缚的时候,她毫不犹豫的就选择了将白玉眼塞给聆璇,希望聆璇能汲取白玉眼中的灵力重新站起来。那时的她已经知道白玉眼有dú • lì的意识了,可她在紧急情况下,完全没有去想若是聆璇真的吸收了白玉眼中的灵力与之合二为一,那么这一抹dú • lì的意识到底还能不能存在。
她还想为自己辩驳几句,比如说向他解释,她去上洛虽然是要寻找拯救聆璇的办法,但绝不会将他再推出去牺牲——但话还没说出口就硬生生的堵在喉咙中了。
她想要去上洛,的确是因为她已经放弃了将眼前的眼睛与聆璇本尊融合。她心里想的是上洛城中说不定还有一枚眼睛,她可以将那枚眼睛取过来救聆璇。
但如果,那枚眼睛中也有dú • lì的意识呢?如果那抹意识也不愿意回归本体呢?这样一个问题想想就让阿箬头疼。
“不过我还是要去帝都。”她凝视着面前的银曈,认认真真的回答他,“我不可能放弃聆璇不管。就算不能找到他的眼睛,我也要试试其他的方法。”
曈是杀不死的,但也许运气好的话,她可以找到曈的弱点——这世间的一切生物都应当有其弱点才是。七千年前云月灯说不定就很了解曈,否则她也不会再圣武帝出于生死关头的时候离开上洛孤身前往茫茫雪域。那么如今的上洛城中,也许会有云月灯当年留下来的线索,关于如何对付曈的线索。
总而言之她需要拥有足够的筹码,那筹码能让她可以站在曈的面前,平等的与之谈判。
银发的聆璇颓然松开了她,“你一定要救他?哪怕救到他之后是让我去死?”
“为什么他得救之后你便会死?”阿箬感到迷惑,“你们又不是水与火,光与暗,一方存在另一方就要消亡。”
“总之你就是不在意我。”银发聆璇翻身背对着阿箬,“明明我已经在你身边了,我也是聆璇,如果你非要一个聆璇陪在你身边,这项任务我可以完成,你还要去找罹都那个家伙做什么?”
他在赌气,又或者是在撒娇?在吃醋?阿箬呆呆地看着他,一时间弄不明白他到底在想什么。
但就算他是在吃醋,她心里也并没有多少喜悦的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