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珏被秦妙言散出的灵压压得喉间犯上了腥甜,但是他却依旧没有松开秦妙言的手腕。
霍珏对秦妙言虽说也不甚了解,但他们也接触过一两次。
秦妙言不曾在对抗魔族的时候背后捅正道刀子,连仙魔大战冥星海倒置那时候,也没有临阵脱逃龟缩无间地。足可见秦妙言虽然性情不定,却并非真的是什么大奸大恶之人。
她若真想要夺北松山的重生池,以她的修为,大可以悄悄来悄悄走。不为正道所知,更便宜行事,也不用担心正道宗门因她夺宝有什么微词。
她既然是打着救助天元剑派的旗号来,便不会下黑手。霍珏敢大张旗鼓带着重生池出现,敢把穆晴岚这个树妖藏在重生池里面,就是笃定秦妙言不会打重生池的主意。
可是霍珏万万没有想到,秦妙言竟然连重生池的阻隔也能轻易洞悉!
她竟然这么快,就发现了穆晴岚!
穆晴岚四肢大张地在池底泡着,对于外面的变故无知无觉。
秦妙言哼笑一声,晃了晃手中的法器。
芥子空间顿时因为外力摇晃,形成了不小的震荡——池水化浪朝着穆晴岚兜头而去,穆晴岚很快被水浪淹没,沉底了半天没上来。
“哈哈哈。”秦妙言恶劣地笑笑,然后松开了重生池。
“有趣。”秦妙言看着霍珏惨白惨白的一张小白脸,啧啧道,“你这木头一样的人,现在也会金屋藏娇了?”
秦妙言掰开霍珏抓着她手腕的手,低头看了一眼,却正巧看到了霍珏手指上戴着的储物戒。
秦妙言眉梢一跳,这东西有古怪。
她正邪双修,修得更厉害的是邪术,同尹荷宗莫泽多番交流之后,邪术更是精进不少。
她盯着那储物戒,眯了下眼睛,很快又张大,而后便打开了另一个视角——她看到了霍珏储物戒上密密麻麻的供生阵,正在从重生池里面那个“东西”身上,吸取生机。
“怪不得。”秦妙言甩开霍珏的手,意味不明道,“怪不得你灵府破碎了这么久,竟还没死。”
“我本来以为,这一次来山上,是要给你这木头送终的。”
霍珏压下喉间腥甜,将重生池塞进衣领,稳了稳呼吸道:“我没死,让秦谷主失望了。”
“啧,你长得这么好,但是性子可真是不讨喜。”秦妙言语气既羡慕又嫉妒。
“宴春那样的漂亮小姑娘倒也罢了,怎么你这样的榆木疙瘩,也有人肯为你舍生忘死呢?”
霍珏心惊不已,被灵压搅合得内府不适,根本没听懂秦妙言的意思。
只觉得她是在胡言乱语。
“也罢,你们都有好命。”秦妙言晃悠着,又坐回了窗台上,手里提着链子,有点意兴阑珊。
“放心吧,我不是来抢你的什么狗屁镇派之宝的。”秦妙言说,“我只是听闻北松山雪原之中,有雪原骊鹿,准备猎一头,给我家小郎君补补身体。”
“对了,给你介绍一下,这就是我的小郎君!等到我们举办道侣仪式的时候,你要是还没死,一定要来凑个趣,帮着我无间地添一份热闹。”
秦妙言又跳下窗台,牵着手中身量高大俊美的傀儡,扯到了霍珏的面前,道:“你看看,他是不是很英俊?”
霍珏微微仰头,像是在打量那傀儡,但是眼睛上覆着的白纱在昭示着他根本看不见的事实。
这傀儡的表情似悲愤也似忧伤,低着头双眸垂着。
秦妙言扫兴道:“你说你残废就算了,还成了个瞎子。你都瞎了你还金屋藏娇,你知道你藏起来的那个娇是个四不像的丑八怪吗?”
她嘴毒,但其实是因为她竟然没能看出穆晴岚的本体,才会说穆晴岚四不像。
秦妙言从入道开始,就整天混迹在妖魔中间。有时候她都不用睁眼,闻一闻就知道是什么妖。无论多么奇怪的邪祟,她也都能对得上号。
但是霍珏私藏的这个小美人儿,她竟看不穿对方本体——不像人、不像妖、不像魔、也不像精怪。
霍珏听到秦妙言说穆晴岚丑,心里不高兴。
口舌之争霍珏原本是根本懒得争的,但是这次他的口舌竟然不受他控制,擅自开口道:“比不得谷主,将好好一个要结为道侣的小郎君当成猪狗一样控制。”
霍珏虽然看不见,但他能听链子的哗啦声。得益于穆晴岚总是嘴上想被霍珏囚禁,变着花样荼毒霍珏的耳朵,霍珏知道囚禁要用链子栓,动起来哗啦啦地响,说是什么情趣。
因此霍珏能轻易猜出,秦妙言口中的这位小郎君,怕根本不是自愿的。
霍珏这话也夹枪带棒——你都要跟人家结为道侣,还待人如猪如狗,那你又是什么?
秦妙言最熟悉这些弯弯绕绕的东西,瞬间就听明白了,她愣了一下,并没有生气。
当今天下,能这样当面指着她鼻子说她不是的人,怕是拢共也没几个。
冥星海倒置死了太多人了,死的秦妙言都觉得世间无旧识,寂寞得紧。当初霍珏对付魔神万俟修灵府破碎,但那一手重剑的千钧之力,那剑宗翘楚的霜雪之姿,秦妙言至今记忆犹新。
那时候秦妙言还未坐上无间地至尊之位,自认和那时的霍珏对上也占不到什么便宜。
剑修这个东西,剑术就算是没有灵力辅助,也一样是武力最强的道。
因此秦妙言虽说和霍珏没什么交情,却总有种昔日故友一般的惺惺相惜。对他的冒犯也就丝毫不生气,还有种被老友贬损的乐趣。
“你这木头什么时候学得这么牙尖嘴利?”秦妙言带着笑意说,“还挺维护你的小美人。这就是你哄法器里面那小美人为你卖命的方式?”
霍珏微微皱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