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括他自己。
他恨透了这些人,恨透了无知的自己,亦恨透了这作弄人的老天爷。
仙人就站在他面前,他目光是那样的冷冽,自己身上没有一处是干净的,浑身都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血腥味。
仙人干净出尘,除恶扬善,干净高洁的雪不会为任何人停留,它们除不尽江袭身上的脏污与不堪。
雪花落在他眼睫上,化作一粒小小的水珠,挂在眼角。
仙人抬手,霜寒剑发出阵阵幽蓝的光泽,江袭缓缓闭上眼睛,这样也好,他心想。
或许他就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形成一小股白雾,消散在这天地间。
他也会和这白雾一样,转瞬间消散,没有人再会记得一个叫江袭的妖,沧海桑田,百年境迁之后,也没有人会知道曾经有过东海这个地方,这里曾禁锢了一个少年十六年。
“噗”的一声,是长剑贯穿血肉的声音,江袭惊讶的睁开眼。
他摸了摸自己的胸口,完好无损。
仙人站在他几步之外,面无表情伸手召回霜寒剑,他身后,一个龙宫侍卫直直的倒在了地上,喷溅在地上的血像一朵徐徐绽放的花。
江袭浑身颤抖,他想质问仙人,为什么不让他去死。
寒风一吹,江袭脑袋猛地清醒了过来,他看到雪敛执着剑走来。
没多久,一个人类推开院门,道:“仙尊,结束了吗?”
雪敛收剑入鞘,应了一声:“嗯。”
与此同时,拜仙峰峰顶。
七曜神君输了一盘棋,他面色不好看,将面前的棋局一把推翻,说道:“不玩了,一点也不好玩,论对弈,我哪比得过师兄你啊。”
黑衣华服之人唇角擒着一抹浅笑,道:“你是静不下心。”
七曜神君望向水镜,他挑了挑眉,说道:“这里,雪敛对那小兽说了什么?若不是这一遭,小兽应当活不下来吧?”
黑衣仙人眸子瞥向水镜,面容冷了冷,他无声的将那句话在心口默念了一遍:拿起剑,杀出去,这件衣服洗干净后还我。
“拿起剑,杀出去,这件衣服洗干净后还我。”
听到水镜中的雪敛说出这句话后,七曜神君当场哈哈大笑了起来,道:“我的好兄长还是这么不解风情啊。”
这是不解风情吗?
黑衣仙人眸光淡淡的看着他,心里发出一声轻嗤,这明明是最好的回答。
……
江袭愣愣的看着他,道:“你说什么?”
拿起剑,杀出去?
“哈哈哈!”江袭忽的大笑了一声。
雪敛没有将他当做一个需要被怜悯的弱者,于雪敛而言,他不是那个终日被关在小黑屋里的可怜蛋,也不是杀父弑兄的疯子,他是一个完整的、与雪敛平等的存在。
“哪有仙人对一件衣服这么斤斤计较的。”江袭喃喃道。
江袭转过身,却只瞧见雪敛那冷漠的背影。
雪敛没有为他停留,因为他不需要。
拿起剑,杀出去。
江袭站在这雪地里,放声大笑着,笑累了,扑到他脸《小魔头怀了仙尊的崽》,牢记网址:,混着他的泪水从眼角缓缓淌下。
江袭捡起了那把杀父弑兄的剑。
杀出去,杀出这绝望的深渊,杀出这作弄人的命运。
他还活着,怎能向困了他十六年的阴影低头?
他要走出这牢笼,他要将这关了他十六年的地方付之一炬。
江御死了,禁锢着江袭妖丹的枷锁不见了,雪敛今日所救的不是一个可怜小妖,他解放了一只天赋卓绝的怪物。
雪敛的袍子于他而言太大了,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他将袖口挽上去扎起来,随后又将这头及地长发束起。
江袭走出这院子,遇到的第一个人,便是昔日给他送饭的侍卫。
侍卫满面惊恐的看着这一切,江袭心中再无犹豫。
他没有学习过修炼,却已经知道要如何撕咬猎物,他凭着本能,用手上的剑与那侍卫搏杀。
他凶狠的模样吓坏侍卫了,在侍卫惊恐的目光中斩下了他的头颅。
雪敛站在石阶上,安静的看着他。
江袭抬头,与他对视,他说:“我会还你的,你不要忘记我。”
雪敛不语。
身后传来年轻男子的呼唤声:“仙尊,此处事已了,走罢。”
“嗯。”这淡淡一声,也不知道是在应江袭,还是身后的男子。
雪敛身形一晃,消失在了石阶上。
江袭捂着胸口咳嗽了两声,伸手朝他消失的方向抓了抓。
雪敛像那镜中花水中月,看不清,摸不着。
……
江袭睁开眼。
在雪敛错愕的目光中,捧住他的脸,吻了上去。
这一回雪敛没有避开,将人抱在怀里,接纳了这个吻。
江袭唇舌湿滑,扫过他的齿间的每一处,勾住雪敛的舌,引着他加深这个吻。
他的仙人再也无法露出那副清冷漠不关心的神态,江袭感觉到了雪敛粗重的鼻息。
一只手抚摸到雪敛的后脑,眼角飞红。
仙人又如何?雪敛那日救了他,便再也甩不掉。
他是阴暗处滋生的妖魔,最是擅长将人拉入地狱一同沉沦,他从出生起就是个坏东西,他要让仙人为他笑为他哭,要让仙人露出被欲。望掌控的神情。
从一开始起,江袭表现出一副被他所支配的柔弱姿态,实际上被支配者从不是江袭,而是雪敛。
雪敛想逃?江袭脸皮厚的很,他用情yu诱huo着他,他将雪敛缠的不得脱身,让仙人为他沦落凡尘。
雪敛从一开始的被动接受,逐渐化为主动,他掌握到了接吻的关窍,大掌捧着江袭的后脑,主动撬开了他的唇舌,攻占江袭的领地。
他清冷?
他可一点也不清冷,瞧瞧,染上了欲。望的雪敛仙尊,这唇舌是多么的火热有力,他像是要将自己的一切,都倾注到这个吻中。
江袭腰肢软了下来,连呼吸也变得困难。
他唇角的诞液含不住,淌了下来,狡猾的狐狸眼不再充满算计,染上了红艳艳的qing潮。
雪敛松开他,他捏着他的下巴,舔了舔他的唇角,唤了声:“卿卿。”
江袭坐在他的怀里,搂着他的脖子,闷笑出声。
“好郎君,一次就将我从这美梦里带了出来,不愧是你。”
这哪是什么美梦?分明是折磨人的噩梦,可江袭却将这梦视作此生最美好的时光。
雪敛抱着他,头埋在他脖颈间,想着方才的梦境。
江袭那么小一只,瘦成那副模样,他本以为江袭这股娇气劲,定是在千娇万宠中长大,才养成了这嚣张任性的性子。
可娇气的江袭,小时候却从未感受过温暖与关爱,千娇万宠几个字更是与他无缘,江袭这前十六年过的太苦了。
雪敛想到了被雨水打湿的海棠花,充满韧性,经历风雨后开放的越发娇艳迷人。
“你好爱我。”江袭道,如若不然,怎能一次就通过了那梦境?
江袭甚至已经做好了要在这梦里轮回几十次几百次的准备,可他的仙人啊,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江袭掌心贴着他的面颊,抬起他的头,道:“我也好爱你。”
雪敛想将世上最好的东西都献给这样的江袭,他要让江袭至此活在娇惯中,孤苦与他无关,伤痛绝望亦与他无关。
这是爱吗?
江袭凑过去,在他唇角吻了吻。
雪敛为先前自己想要将他锁在藏锋台的想法而羞愧,他怎么能锁他?
雪敛侧过脸,再次吻了上去。
明明只是恢复了初见时的记忆,他心中就生出了要将这个人揉碎,宠在心尖上的想法,这真是太可怕了。
可雪敛却一点也不讨厌。
无论是落魄时的江袭,还是疯疯癫癫的江袭,亦或是现在娇气的作天作地的江袭,都是他那日在东海遇到的清瘦少年。
江袭的所有面貌他都见过。
他无法避免的沾上了人间欲。望,江袭身上的一切都是这么的深深吸引着他,他不是仙人,是没有感受过情爱的失败者。
他心里有一团火,这团火越烧越盛,让他常年冰冷的身体也跟着火、热了起来,他主动尝着江袭滑。腻的舌,这是红尘的滋味。
江袭眼底印出朦胧水光,掌心一下一下的抚摸着雪敛的发丝。
他真的好喜欢雪敛,他太喜欢让这高高在上的仙人为他染上凡尘俗欲了。
仙人被他强行拉入了红尘之中,轮不到雪敛说不要,他的勾、引于雪敛而言是这世间最烈的毒药。
雪敛欲ba不能,尝了一次就放不开了,这滋味是何其的美妙。
脑袋里那道声音再次冒了出来。
这红尘你入不入?入。
这爱。欲你要不要?要。
坚守了八百年的道心在这股冲击力下,显得这样不堪一击。
雪敛外表那层冰冷的壳破了,江袭强势的撬开了雪敛那层冷冰冰的假面,他用自己滚。烫的爱意焐暖了他。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江袭舌头被他吮到麻木。
他指尖深深掐入他的肩膀中,鼻息急促,发出如同小兽一般的呜咽,眼角因此而湿了一小片。
拜仙峰上的两位仙人见此,七曜神君正欲开口。
黑衣仙人拂袖,隐去了水镜上的画面。
七曜神君惊讶道:“师兄这是作何。”
“不必再看了。”
七曜神君摸了摸下巴,道:“这般香。艳的画面,错过了多不好?”
然而,当他接触到对面之人冰冷的目光后,霎时住了口。
七曜神君讪讪道:“好啦,师兄说不看,那就不看了,今日这棋也下完了,好戏也收场了,师兄,那我就先告辞了。”
“你又给他们下达了什么天启?”黑衣仙人问。
七曜神君眨了眨眼睛,道:“这个嘛,师兄不如猜猜看?”
“你不要胡闹,如今让他们六位赶紧飞升,回归神位,才是正事。”
“我自是知道,但如今凡间有七大大乘期,比我们所设想的多出了一个,多的那一个便是异数,异数怎能存在呢?师兄你说是不是?”
黑衣仙人不答。
七曜神君深知自己这位师兄的性子,他继续道:“世上最恨那位异数的人是谁?”
七曜神君捏起一颗黑子,落在棋盘的最中央,他轻哼一声,道:“必然是之前被小兽所杀的江忱,如今的魔君江忱。”
黑衣仙人听此,不耐烦的拂袖,道:“以后你要再这般擅作主张,便无需来找我了,我看你本事大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