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很焦虑,但只有他一个人焦虑,沈清烟成为郡主后趾高气扬了起来,她惯来爱使小性儿,真说出要他退婚的话,其实很伤人,她知道自己称得上皇亲国戚,知道自己已不是从前那个小小庶子,任何人都要敬着她。
她得意忘形了,忘了她之前叫他夫君,忘了他们床笫间的缠绵,没心没肺的让他无可奈何,可再无可奈何,他也不会纵容她和别的男人来往。
在得知她和蕊婕妤的侄子私下书信往来时,顾明渊有一瞬觉得可笑,蕊婕妤的侄子是荀琮,她若发现对方是荀琮会如何?
是因被欺骗而恼怒,还是因着荀琮夸她的那几句酸诗而内心悸动?
她总是不长记性的,谁与她说两句好话,她便觉得谁好。
顾明渊依然记得几年前她被荀琮欺负,跑来他跟前告状的样子,胆怯又巴望,把他当作唯一的依靠,她跟他说过许多次荀琮不好,可她摆脱不掉荀琮,她害怕荀琮,所以才迫切的亲近他,他从来没将荀琮放在眼里,他也知道荀琮难缠,荀琮中举后,很得三皇子器重,不出他所料,荀诫怕荀琮走歪路,逼着荀琮入菰城历练,菰城远离了燕京,荀琮在临去菰城时还派人蹲点在英国公府附近想抓沈清烟。
越得不到的人便越想得到,这种感觉顾明渊太清楚了,去菰城并不能让荀琮死心,只有荀琮自己打心眼里厌烦沈清烟,才会放弃她,顾明渊带着沈清烟逃难去了菰城,荀琮想用一个瘦马来使他对沈清烟厌倦,荀琮终究年轻了,他自己都舍不下沈清烟,怎么会以为顾明渊会舍下她。
顾明渊将计就计,让沈清烟难过吃味,她爱吃味,无论他跟男人还是女人接触,她都能闷一肚子气,黏糊糊的磨人,哭起来又可怜又憋屈,好像他做了对不起她的事,他得心里眼里都只有她,要哄着她,疼爱她,可她自己稍一想偏,便能扭头要跟别人逃跑,是个极心狠的小骗子。
荀琮像块狗皮膏药,黏的太久了,顾明渊让他误会沈清烟与自己的关系没有打消他的念头,沈清烟“死了,”他仍锲而不舍的跟踪顾明渊,沈清烟做了郡主后,他更是借着他姑母之便来接近沈清烟。
顾明渊没有耐心再任荀琮黏着沈清烟,上元节那日,他闯进他们相会的房间,沈清烟一看见他又是那副他不哄她,不给她说好话,她就能跟荀琮跑的架势,她只要跟着荀琮跑了,不定又会哭的伤心,荀琮也更有可能不择手段的要得到她,不如借此机会让荀琮死心。
那是他头次在人前说出那般肉麻亲密的话,他的心都在颤,可他才不过说了一句,她就呜哇哇的扑到他怀里,叽里呱啦着诉说他的过分,她委屈极了,他才知道她委屈极了,她只是想要他疼她,只是这点所求,他为何不满足她,他的性格内敛,以前东宫尚在,为保她安全才不愿为外人知晓她是他所爱,如今已毫无顾虑,她是他未过门的夫人。
他们只差了一场婚礼,他可以肆无忌惮的疼她。
圣人垂涎她,他全然可以让她先怀孕,没什么好遮掩的,宫中消息闭塞,只要她怀孕了,便能绝了圣人的心思。
沈清烟怀孕后,顾明渊入宫求娶她,圣人果真勃然大怒,那天雨断断续续下大,他跪在紫宸殿前,任雨水将他打湿,太监的鞭子抽打在他身上,那鞭子上沾了一层盐,打在伤口上,疼的让他痉挛,但他仍旧静静的跪在那儿,站在廊下的圣人眼中尽是杀意,“你以为朕不敢杀了你。”
圣人确实可以杀了他。
可上元节后,整个燕京城传遍了顾明渊和沈清烟是一对情意绵绵的璧人,顾明渊更是有功之臣,圣人杀不了他。
君夺臣妻,除非圣人想被万民朝臣指责非议,他用了十六年才真正成为所有人称赞的明主,沈清烟还不够格让他败坏自己的名声。
顾明渊受了这顿打,如愿的得到了赐婚,他以为圣人纵有万般不甘,也不得不放下了,可圣人的赐婚只是想稳住他。
圣人便是死,都要沈清烟陪葬。
那诉求自己夫君被断袖觊觎的话本在京里流传出来时,指向太过明显,顾明渊也曾怀疑过会不会还有知情的温家人在世,可温家人早已被圣人抄尽,沈清烟的姨娘身为歌姬才逃过一劫,圣人大发雷霆要他和二皇子入真定府抓人,他犹疑过,真定府离燕京太近了,他跟沈清烟的婚事将近,如果圣人真有动作,应该将他派远,更不用将二皇子也指派出去,这次更像是让他带着二皇子入临近州府观摩查探,圣人身体一向不是很好,二皇子入朝参政,可见圣人对他的看重。
圣人对二皇子若真看重,为何不让他入主东宫呢?
是不是也怕二皇子成为下一个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