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寒山的温柔像是流水一般,直冲着云弥倾泻而来。
她从未听过他这样讲过话,也难以想象从这个男人嘴里流露出了“听话”这种字样。
西装外套还沾染着他的余温,覆盖上腿时犹如包拢着一腔陌生的柔情。
云弥的手指微微蜷了蜷,同时感觉车正加速着朝前,瞬间迈上了出口的坡度。她的后背贴紧了座椅靠背,身形不断晃荡着。
车内没有人再开口说着些什么,除去出风口的细微动静,剩下的便是沉寂。她捏起路寒山的外套,最终还是将它好好地盖在腿上。
暖风铺洒在面上,混合着外面不算亮堂的天光。云弥的视线飘转了一圈后,再次落在前排。
这是她第一次以这个角度来打量不远处的男人,只能看见他侧面如精雕细琢般的轮廓,还有交叠于转向灯调杆上的手指。
此刻,那修长无比的指骨,正熟稔地上下拨动着调杆。路寒山开车尽管平稳,却无比的强势,丝毫不给其他车辆任何加塞的机会。
一下又一下的晃动,还有那逐渐上升的温度,使得云弥的困意又稍稍聚拢。
车后排虽然宽阔,却并不适合睡觉休息。她时不时地活络一番发酸的脖颈,企图以这样的状态维持到目的地。
然而愈加浓厚的昏沉最终还是淹没了意识,云弥头一点一点,闭上眼缓缓倒向了一旁。
并不算平稳的睡梦中,她似乎听见有人在叫自己。
“云弥?”
“云弥。”
熟悉的嗓音却蕴藏着浓厚的陌生,同时掺杂了无法忽视的暴雨声响。
下雨了吗?
睡梦中的云弥终究是动了容,纤长又卷翘的睫毛隐隐抖了抖,下一秒她在一片浓厚的昏黑中睁开了眼。
那股清淡冷彻的香气还在鼻尖不断飘荡着,她眼中先是闪过了茫然,随即因头下的枕靠感而重新汇聚起了光亮。
云弥撑坐起身,那件厚实的西装外套便随着动作滑落了些。
后背处浅浅传来了摩擦感,她顺着这股力道转过了头。
入眼的,俨然是那个与暗影近乎融合的男人。
见云弥醒了,路寒山也一道睁开了眼。他抬手调整了番银边眼镜,反射的光亮隐去了浅薄的困倦。
车窗外同样是无边的昏暗,可云弥还是借着微光照亮的边角,认出了这为何处。
路寒山那包藏无数昂贵跑车的宽大车库。
“我……”她想要说些什么,可额角随着动作被带起了一丝抽痛。云弥皱着眉,抬手按了按太阳穴。“到了很久了吗?”
她的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困倦。
低垂下头,以致云弥没有看见路寒山朝自己投射而来的视线。
“还好,没多久。”他沉声回答。
云弥暂且是信了,余光瞥见身旁,路寒山那已经褶皱交叠的西装裤。
如此昂贵的布料,却被她睡得皱起。
云弥手上动作一顿,却迟迟没有开口。车后排的暖气依然在不断吹拂着,迷离着她那双朦胧的桃花眼。
最终,她什么也没说,只是从包里翻找出了手机,习惯性地看了眼时间。
[16:39]
对于冬季而言,此时依然是夜幕降临的时刻。
云弥还记得自己离开C牌的时候,不过是中午时分。
……居然睡了这么久。
她转头,视线打照在男人面上:“这算是没多久吗?”
语气略微有些生硬,也许是未消散的困意,导致了情绪来不及转动。
路寒山看到了云弥颇为认真的神情,最后忍不住垂下头去轻笑了番。
云弥组织好的言语被他的笑容打乱,也忘记了应该远离。
从车外看,两人几乎就像是依偎在迈巴赫的后座。
“你笑什么?”她忍不住问。
路寒山随即收起了嘴角上扬的弧度,没有转移视线,依旧看着她:“你还在生我的气,我怎么能随随便便就抱你。”
……
他视线里的压迫力依然存在,直直地看着她,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都印刻进最深处。
云弥一下恍惚,仿佛这句话的冲击力无比之大。匆忙挪开眼,她看向了一旁。
可谁知,余光里依旧有着路寒山的修长手指。并且隐隐能够看见,那缠绕在指间的,她掉落的发丝。
干张了几下嘴,云弥在脸颊升温的同时开口:“你是可以叫醒我的。”
路寒山没有动,可嘴角在明显地扬起:“但你好不容易才睡着。”
一来一去,又将车内的气氛拉回了沉默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