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关卡的地段选址得天独厚,它靠近北地南端边缘,是整条运河最窄的河段,两侧地势是天然形成的峡谷,和平时期,是来往船队的缴费站,战争时期,立刻就能变成易守难攻的关隘堡垒。
运河上来往的船只一年四季络绎不绝,每条船收取的费用虽然远低于其他关卡,但胜在数量大,光是一个月收过路费赚的金币,就抵得上一座北地小城一年税收。
这让诸城联盟的贵族们眼红得滴血——谁让这段运河是人家挖的呢?
有哪支船队敢闯关或者拒缴过路费,只消瞅瞅河道两侧哨卡架设的几尊火炮,已经那些棱堡黑黢黢的射击口,立马能吓得变了脸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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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东西两大帝国敌视在侧,北渊对北地诸城没有直接动武,而是采取了润物细无声蚕食的软攻势。
先是向周边相邻的城市渗透,投资开办报社、印刷社,不要钱似的印刷新闻报刊、介绍风土人文的通俗文学、受老百姓欢迎的接地气八卦杂谈,廉价,甚至免费向市民派送。
紧跟着,承包各个酒馆、茶馆的说书人,以及民间言论领袖的角色,变着花样宣传渊流城民众们的幸福生活,每天宣传一条,能领五角渊流币。
甚至不需要添油加醋,只要摆出事实,光是每个市民都享有受教育和参加吏员考试的权利这点,就足以令所有渴望摆脱底层贫困生活的人们羡慕嫉妒恨了。
人口的流失不可逆,尤其在底层贫民、食不果腹的奴隶,和郊外的农户中,在贵族统治者的高税收压榨下,北渊王国的吸引力无疑是巨大的。
每天卫兵抓到的逃亡者层出不穷,再加上北渊国君鼓励移民的政策,即便明知这是被抓到就要处死的重罪,也依然有大量百姓奋不顾身往北渊领地跑。
离北渊最近的两个小城,在长达一年的人口流失中,几乎成了一座半空城,贵族的庄园里大量田地因为缺少农奴耕种而荒废,税收一天天减少,府库日益空虚。
越是没钱,城主府越要增加赋税以弥补亏空,恶性循环,再富裕的底子也经不起这样积年累月的消耗,即便城主苦苦哀求诸城联盟其他“友城”,也无人愿意伸出援助之手。
终于有一天,城主府再也支撑不下去,在bào • dòng的平民和萧条的街巷里,彻底宣告破产,城主举族投靠北渊王国,献上一切权利和财富,只要求北渊国君保护全族人性命。
最初的投靠者,作为奖赏,沈轻泽承诺保留其除田地以外的私有财产。这一举动,无疑使得本就不那么牢靠的诸城联盟,再次受到一记重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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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心惶惶的诸城联盟中,越是贫困的小城,反而心中越平静,对这些乡下落魄贵族而言,依附强者是理所当然的,墙头草有墙头草的生存方式和无奈。
而最富裕强大的月亮城,无疑是最害怕北渊进攻的那一个,拥有的越多,越害怕失去。
月亮城同样是反抗北渊王国最积极的那一个,甚至没有与诸城联盟其他贵族商议,就擅自决定向两大帝国屈膝献媚,以名义上的投靠和利益的诱惑,换取两大帝国“借兵”。
自从大运河通航后,对北渊的封锁线就成了四处漏风的筛子,赤渊河加不了盖,偷渡者、逃亡者的数字,每天都在以惊人之势叠加。
如今诸城联盟已经被北渊逼到悬崖边上。
月光如一道冰冷的刀锋,将漫天乌云一分为二。
月亮城议事厅,天花板悬挂着八座红烛铁艺吊灯,火苗微微摇曳着。
长桌边,众贵族们沉默地望着首座上的月亮城主,看着对方慷慨激昂地说着煽动人心的话语:
“诸位,我们身后已经没有退路了!要么,就在时间的推移下,一点点被北渊蚕食,侵吞领土,就像那两座破产的小城,早晚轮到自己!”
“要么,就干脆倒向两大帝国,以孤注一掷的勇气,先下手为强,正式向北渊宣战!”
贵族们看看彼此,隐隐有些心动,更多的则是惧怕。
“只要能逼迫对方吐出之前攫取的巨额财富,以及那些钢铁机械、钢铁舰队的秘密,我们诸城联盟,也能像渊流城那样崛起!”
月亮城主直起身,大声道:“接下来,表决吧,是在懦弱中死去,还是在绝境里博得一线生机!”
看着众人或情愿或不情愿缓缓举起的手臂,月亮城主暗自松了一口气。
贵族们虽然惧怕北渊,但两大帝国的实力毫无疑问是曙光大陆最强,与之相比,小小的北渊王国如同路边一块坚硬的石头,即便再顽固,在真正的巨力面前,终究会被碾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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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来临前的北地,沉浸在某种微妙的平衡和诡异的平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