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是原配的张氏便成了妾,正经场合上,也只能被唤做一声张娘子了。张氏与谢氏的正侧难定,子女的名分却好做主。徐达将张氏之女徐琳琅记在谢氏名下,给了徐琳琅嫡长女名分。
徐达与张氏说了自己的不得已。张氏能体谅徐达,却不愿与人共侍一夫,便托说自己在濠州乡下住的习惯自在,只想呆在濠州。
徐达劝了十余天都未曾动摇张氏,便只的接了父母亲眷回应天,给张氏置了宅子家仆,留了徐琳琅与张氏在濠州。
由此,谢氏便是魏国公府的当家主母了。
谢氏看了看四周,开口道:
“这些年母亲也听从濠州乡下来的亲戚和下人说了,琳琅那丫头不喜欢学习规矩礼仪和诗词学问,只一天到晚和那些乡下丫头小子厮混,且张姐姐也不规劝。”
“等琳琅那丫头来了,若是礼数不周全,老夫人千万别往心里去,我日后细心□□徐琳琅便好,想必过上一些时日,也能有个体统。”
谢氏的语气霎是诚恳。
不过,谢氏这话,倒是更像是在说给徐家的亲眷们听。
这话戳到了徐老夫人心上,徐老夫人早已听说,这些年张氏丝毫不用心教养琳琅,硬是将堂堂的国公府大小姐养成了一个乡下丫头。
天下初定,礼教凋敝,今圣上登基伊始便分外注重规矩礼数。
故而,皇家贵族,公候大臣都行规矩步,依礼而行,生怕在礼数上行差踏错,惹了圣上不悦
徐老夫人之前就听人来报说徐琳琅不愿意学习诗书规矩,不喜学才艺女红不思进取,偷闲躲懒,丝毫不像大家闺秀。
徐老夫人固然失望,可依然疼这个孙女。
想着徐琳琅要来,徐老夫人开心的几天晚上都没睡着觉。
谢氏说这番话,当然不是为了维护徐琳琅,不过是先在大家心里留下徐琳琅的偎庸堕懒的印象。
有了这样的印象,纵然徐琳琅再是嫡长女,日后也难以在府里有威望了。
再着,谢氏说了这番话以后,等徐琳琅来了,礼数上有了差池,便可以顺理成章的去教导徐琳琅,这样便可以牢牢把徐琳琅捏在手里了。
谢氏环顾了一圈堂前的众亲眷,面色威严地叮嘱了眼前的几个孩子:“琳琅虽然是府里的大小姐,可是她毕竟是在濠州乡下长大,比不得你们懂得规矩,等会儿琳琅有不周全的地方,你们可不许笑,要是有哪个说错了话笑出了声,我可不饶你们。”
一众孩子脑海里,顿时浮现出一个土里土气、呆头呆脑的乡下丫头模样。
谢氏这几句话说道巧妙,看着是维护,实则是贬低。
此时,众人都觉着徐琳琅是一个不知礼数的乡下丫头罢了。
纵然再有嫡长女这个身份,大家也难以对徐琳琅生出敬重了。
“大小姐到了”。传话婆子的通传声一落,徐老夫人便颤颤巍巍的从坐上站了起来。
“母亲,您且坐下吧,还没有长辈站起来迎小辈的礼数呢。”谢氏在旁边劝道。
徐老夫人原本也是个乡下婆子,托了儿子的福成了贵人,知当今圣上重视礼仪,自己也不想丢了儿子的体面,故而分外注重,听谢氏这么说,徐老夫人便又坐了回去。
谢氏说话间,一群婆子丫鬟簇拥着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姑娘走进了厅堂。
堂内一众亲眷颇有些意外,不是一个乡下丫头吗,眼前进来的姑娘,明明通身的大家派头。
十二岁的徐琳琅上着妆花缎织百花飞蝶锦褂,下穿撒花烟罗裙,梳着双螺髻,小脸粉嫩生白,睫毛纤长,眸子幽黑,此刻款步而入,宛若天人。
满屋子的人都愕然,不曾想徐琳琅如今竟生的这般标致。
徐琳琅的两个伯母在徐达立府前也曾与徐琳琅在濠州乡下生活过几年,可那时候徐琳琅不过是个黄毛丫头假小子,日日穿着些粗布衣衫,和一群乡下孩子跑来跑去。
见过徐琳琅小时候模样的人都万万没想到这孩子竟出落成这般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