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不知道。”
他和叶临川,还能走多远?
“如今你落水为鲛,还罹患石心病,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死,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发狂咬人,你觉得那个人还会真心爱你吗?没准你一死,他又找别人快活去了,跟你一起做过的事,他找别人也能做。”
江羡鱼心中一阵难过,对方好像看穿了他的一切。
“人和鲛,一个在陆上,一个在海里,注定要陌路。即便是产生了感情,也会稍纵即逝,从一开始就不该越界,更不该抱有期待。”
江羡鱼眼底泛起血光,不悦道:“你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有没有人爱我跟你有什么关系?要讲故事你就讲,不讲的话,我们这就开打,把你的怨偶们都调动起来。”
“别逞强。”江羡鱼把江轻魂的意识压了下去,又冲傀儡师道:“这其中到底有什么曲折,你不妨讲来听听。”
傀儡师这便抱着白鹅,坐回了昏暗的角落里。
“这事还得从巫族说起,提起巫族,很多人都会想到黄泉山,其实黄泉山的巫人,都是巫族的叛徒,他们抛弃了先祖。真正的巫族故乡就在这里——鬼月城。”
“很多很多年前,我们巫族有一位巫女,和海里的鲛人相恋了。巫女作为一族之长,不顾众族人的反对,执意与鲛人成亲,甚至还生下了小孩。人与鲛生下的孩子,虽然没有鱼尾,但模样却像鲛人一样好看。一家子虽被人说三道四,倒也过着幸福的日子。”
“可是好景不长,他们的孩子还没满周岁,鲛人就因急事回了海里。巫女痴痴等着他,一等就是三年,鲛人杳无音信。于是巫女冒险去鲛宫寻找鲛人,这才发现鲛人原来是一位尊贵的氏子,可他却娶了别的鲛女为妻,还生下了一个小鲛人。”
“她问鲛人为什么,鲛人却装作不认识她,还要赶她走。她求鲛人跟她回去,只要他跟她回去,她可以原谅一切。她甚至低声下气地跪下来乞求,但鲛人无动于衷,一脚无情地踹开了她。”
“悲愤至极的巫女大闹鲛宫,疯狂地杀掉了鲛女和小鲛人,自己也弄得遍体鳞伤,撑着最后一口气逃出了鲛宫。她回来后不久,鲛人就带着鲛军杀了过来,大肆屠杀城中百姓,那个鲛人甚至当着巫女的面,亲手扼杀了他们的孩子。”
“最后,巫女被鲛人亲手凌迟处死,但她残魂不散,怨意浓深似海,于是夺舍重生,召集幸存的巫族子民布施石心诅,诅咒所有鲛人都得不到真爱,一旦产生爱意,便会心脏石化而死。鬼月城的数百条冤魂与她的怨念契合,使得这诅经年累月久不消散。”
“数百年来,鲛族饱受折磨,这就是报应啊!”
沉默了会儿,江羡鱼才道:“是鲛族不对,但为什么要因为一个鲛人的过错,而牵累到整个鲛族?其他鲛人是无辜的。”
“别跟我说无辜!鲛族当年屠城的时候,怎么就没想着无辜?明明是巫女一个人犯下的错,却要全族子民来偿命。这诅,活该他们受!”
此刻江羡鱼心口剧痛,不由得扶墙跪倒下来。身旁传来一阵咔嚓声,有人走了过来。回头一看,是花落雪。
她蹲在他身旁,抚弄他的鬓发道:“鱼儿哥,你歇歇吧,等今晚阴时拜完堂,我就能带你走了,你就能永远地解脱了。”
“我不明白……我这么差劲的一个人,你究竟喜欢我哪里?”
“不知道,就是看着你就开心,想多看看你,一直看着你。”花落雪把江羡鱼扶起来,让他坐在一旁的石阶上,伸手为他盘发道:“你发冠散了,我帮你梳好。”
“我心里没有你,你这又是何必?”
“我不管,就要和你成亲。”她此生唯一的愿望就是嫁给他,就算他不爱她,她也要把他永远束缚在身边。怨偶,就是靠执念而活的。
江羡鱼疼得浑身冷汗,心口的绞痛不断侵蚀着意志,他脑袋一歪就昏死了过去。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摇着他的肩膀呼唤他,他勉强睁开眼睛,眼前还是这座火影摇曳的墓室。
墓室顶部不知何时破了个巨洞,外面是婆娑的血枫林,一轮朦胧的紫月悬在头顶,居然已经到了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