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伺候着披好斗篷戴好软帽,这便省得梳妆更衣,她倚着那啰嗦的大丫鬟喜儿直接就出了房门。
“去西跨院。”
喜儿只以为她是想亲见那毒害她的贱蹄子被打死,也没多想,小心地搀扶着她出了月牙门朝西而去。
还未拐进西跨院的角门,远远便听到木杖击打皮肉的嘭嘭钝响,依稀还夹杂着几声细不可闻的呻泣。
她心中焦急,快行几步,一转拐角便高声喝了一句:“住手!”
这一声中气不足,还带着一丝大病初醒的嘶哑,却依然成功震慑了院中诸人。
所有人都转了过来,互相睨了一眼,规矩的遥遥见礼,监刑的管事也赶紧跑了过来,拱手作罢揖,又悉心吩咐抬来了太师椅扶她坐下。
她哪顾得去坐,院中虚浮的淡淡血腥味让她有些作呕,她扇了扇鼻翼,蹙眉望去,人群立刻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露出了小院中央蜷缩在地上奄奄一息的女子。
那女子的胳膊被反剪绑着,身上皮开肉绽,翻起的红肉混着血污触目惊心,破碎的襦裙更是早已分不清底色,只有满目的猩红。
那便是茯苓吗?
该不会已经死了吧?
余小晚再度翻了翻脑海里的任务条,那里□□的只挂了唯一一条任务——救下茯苓。
任务明确,她穿过人群,径直走到茯苓近前俯身查看。
茯苓紧闭着眼,左颊青肿溃烂,额发混着血污凝结成团,下巴也黏腻着呕出的血渍,这般凄惨模样早已辨不出原本的花容月貌,打眼一看,似是死了,可若细看,她鼻翼微动,唇也张着,虽喘得艰辛,可好歹还留了口气。
没死便好……
余小晚总算稍稍安了心。
这一松懈,腿就有些发软,她扶着喜儿站稳,扫了一圈众人。
方才匆忙倒不觉得,此刻再看,院中乌压压站满了人,竟有百十号之多,除却粗布荆钗的仆役丫鬟,门廊下还站着几个娇滴滴的女子,一个个襦裙披帛满头珠翠,身侧还俱都陪着丫鬟,一看便知身份不同。
余小晚挑了下眉尖,这将军倒还真是爱护老妻,杖毙小妾还罚这么些人观刑,可不就是敲山震虎威慑一下众人,让她们以后都长着点眼睛,莫再欺到主母头上!
那管事似是见风使舵惯了,也和众人一样以为她是来监刑的。
这也是常理,毒害自个儿的人,不亲眼看着她死于非命可如何解气!
他使了个眼色,下人赶紧搬着太师椅过来,他又自作聪明地转头高喝一声:“都愣着作甚!还不快打!谁要是偷懒,剩下的板子你们替她受着!”
执刑仆役闻听,不敢怠慢,朝着掌心啐了口吐沫,抡圆了膀子迎头就是一杖!
杖头带着呼呼的风声,眼看就要砸下!
“住手!”
余小晚眼皮一跳,还没欠身坐下又猛地站了起来,身后的太师椅被她陡然带翻,轰咚一声,惊得那仆役胳膊一错,原本照准了脑袋的木杖歪到了肩头。
即便这样也打得不轻,茯苓闷哼一声,脑袋一歪,死人一般再也没了动静。
余小晚蹙眉紧走两步上前,猛然起身的眩晕感还在,脚下虚浮的几近踉跄,她又走了半步便没再继续,歪在喜儿身上,垂首揉着眉心,“快去传府医!”
“是是,德顺,还不快去!”
吩咐了个腿脚快的麻溜地出去,管事心惊胆战地站在一旁,多年的浸淫让他敏锐地察觉出了一丝不妥。
其他人也都面面相觑,互相递着眼色,私以为她传唤府医是给自己诊病,她斥“住手”也不过是想亲自打死茯苓,高门大院这些腌臜事早已不稀奇。
喜儿却没想那么多,她担忧地绷紧了后背,用尽全身的力气撑着余小晚,生怕一个不小心摔了身上的贵人,“夫人,不如咱们回去吧,您大病初愈,再吹了风只怕不好。”
余小晚摇头,忍着虚软不适又吩咐了一句,“把茯苓抬进屋,仔细些,别再伤上加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