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她开口,敦贤公主已凉凉笑道:“怕是还在气臣妹当日打得狠了些呢,安公公,劳你将她扶起吧?”
余小晚俯首规规矩矩道:“奴婢不敢记恨公主,只是奴婢伤腿未愈,凭一人之力实在不能起身。”
说着话安公公也过来,将她搀扶而起。
苍帝见状,倒也不曾为难,只道:“赐座。”
余小晚谢坐,一跛一跛地坐到了最下首。
当日她贵为将军夫人,却都不得赐座,生生罚站了许久,不曾想,今日采琴如此卑贱身份,竟能得此荣幸,世间万事,冥冥之中总是出乎意料,惹人蹉叹。
苍帝细细打量了她一番,这才又问道:“你当真不恨朕的胞妹?”
你都说胞妹了,谁敢恨?
“回皇上,公主对奴婢有大恩,奴婢便是被打死,也断不敢有丝毫怨言。”
苍帝满意颌首。
“你的事如儿已同朕说了,她说她当日也是气糊涂了,这才冤枉了你,你不怨恨便好。主子终归是主子,她肯收你为义妹,真真儿是天大的恩赐,莫说当朝,就是前朝,再前朝也不曾有过的,即便有,也是宫女封了公主和亲去的,你当如何,心里可明白?”
余小晚赶紧就座虚福了福,“奴婢明白,奴婢自当以皇上公主马首是瞻,绝不敢有半点委蛇。”
“如此便好。”说着,苍帝再度上下打量了她几眼,“往日你随如儿前来,朕倒还真未曾仔细瞧过,今日再瞧,明眸善睐,粉面桃腮,倒确实是个美人。不过,美则美矣,美人多如过江之鲫,能得那般冷酷绝情的时望归青睐,也是你的本事。”
“皇上谬赞,奴婢愧不敢当,不过是误打误撞。”
她的规矩守礼,苍帝很是满意。
“你便别谦虚了,你能入将军府自然是极好的,往后朕自然还有用的到你的地方,届时,你可莫要让朕失望。”
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
苍帝此番叮嘱,即便原本一切都不是设计,如今也都成了设计。
苍帝又问了些近日在将军府所见所闻,幸而余小晚养伤在床,苍帝也料想她所知寥寥,她答得鸡毛蒜皮他倒也不甚在意。
苍帝以为她是公主的人,公主以为她是苍帝的人,如此,这场面谈倒也算相安无事。
苍帝又问了几句,敦贤公主见问的差不多了,这才道:“那日臣妹听钦天监道,五月十三也是个好日子,宜嫁娶,正是臣妹大婚几日之后,不若,便定了五月十三让她与将军成婚吧?”
苍帝略一沉吟,颌首道:“也好,早些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公主执帕掩嘴轻咳了一声,又道:“既如此,采琴再回将军府只怕不妥,尚未婚配便长住未婚夫家,莫说是赐了封号的公主,便是寻常人家也是要遭人耻笑的。横竖也没几日了,不如让她重回公主府暂住。
一来,她伺候了臣妹多年,眼看臣妹大婚将至,有她帮手,臣妹心里也牢靠些。
二来,她大婚之期亦不远,虽说一并都有礼部操持,可留在臣妹身侧,臣妹也好帮她打点些礼部顾不到之处,也算不枉她伺候臣妹多年。
三来,她既是臣妹义妹,公主府便是她的娘家,自娘家出嫁才合乎规矩。”
苍帝转了转拇指那翠绿的玉扳指,不急着答,而是似笑非笑地望向始终沉默不语的耶律越。
“不知耶律爱卿以为如何?”
耶律越抬眸,如玉面容映着暖黄宫灯,若不瞧那清冷的眸子,仿佛温润如初。
“臣以为,公主所言极是。”
苍帝瞧了一眼他,又瞧了一眼撇着茶沫抿茶的公主,最后视线落在了正襟危坐的余小晚身上。
“那便如此吧。”
顿了一下,苍帝转头冲一旁的敦贤公主道:“皇后前两日一直叨念你不进宫陪她下棋,今日你既来了,便去陪她下上一盘,横竖这般早她也歇不着。”
敦贤公主瞟了一眼余小晚,放下茶盏,起身浅浅一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