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哈哈……你这懒丫头,只会躲懒睡觉的懒丫头!你起来呀!哈哈呵呵……”
他疯疯癫癫地痴笑了许久,直到那叠的四四方方的宣纸自她身上抖落,他才稍稍回过神来,探手将它捡了起来。
“这是何物?嗯?藏得这般深,会是何物?呵呵……让我来瞧瞧吧?我瞧瞧?”
边笑着,边展开来看。
一树红梅,一张琴案,案旁落梅似血,案上竹笛横斜,一把险些看不出是琴的猩红血琴,歪歪扭扭占了大半琴案,那猩艳之色,映得满树红梅都失了娇艳,端得是喧宾夺主。
画卷一侧,是他温润隽秀的小字。
【暗香疏影留不住,生死情劫亦枉然,念悠悠,怨悠悠,直叫华发变白头。——白晨之】
小字一侧,是三岁顽童都比之有余的丑陋虫字。
【我一直都在,只是你不知道。——余小晚】
暗香疏影留不住……
我一直都在……
脑中突然一阵晕眩!
耶律越踉跄了一下,勉强撑着潮湿的地面才算没有歪倒,口中笑意越发癫狂,明明是笑,却如鬼婴夜啼,丝丝入扣,让人毛骨悚然!
他掐着嗓音笑着,笑得险些背过气去,这才将那画卷、肉皮统统丢在一边,跪俯在她身前,继续帮她整衣。
“呵呵呵哈哈……你当真是……太过顽劣了,呵呵……话都不曾说清,便这般不管不顾的兀自睡了去。呵呵……你倒是告诉我,这题词是何意?这七弦琴又是何意?还有那落款的余小晚,又是何人?
晨,晚,晨是我,晚呢?是你吗?呵呵……可你分明是唤做白晚儿的,为何突然自个儿擅自改名换姓?余小晚,究竟是谁?你为何要做这些?你说啊,为何?哈哈哈……”
这一路痴笑,连带着身形也在抖动,好容易掩好里衣,掩好外襦,系裙带时,他刚扯了下裙带,却听裙下当啷当啷传来诡异脆响,捏着裙带的手指僵住,片刻之后才缓缓撩起了她的裙摆。
只看了那么一眼,猩红的眸子微微睁大,眸中早已累裂的血丝,瞬间绷断!
啪嗒!
一滴血泪自那眼眶滴落,打在那襦裙之上,瞬间便掩没在布纹之中,独留淡腥的一抹水痕。
他的唇角依然染着笑,探手自她裙下轻轻地,缓缓地,一点一点地,拽出一根小臂粗细,染血的木杵。
当啷一声,随手丢在一旁,木杵骨碌碌滚到了墙角,染下一路赤艳。
“呵呵……琴儿,你太不乖了,你那般聪慧绝顶,怎可能轻易便死掉?除非你……本就不想活了。可你为何不想活?你马上便是将军夫人,为何不想活了呢?哈哈呵呵……为何呢?为何?为何?!!!!!”
这最后两字,陡然拨高!仿佛九天苍雷自天而落!震的整个酒窖嗡嗡回鸣!
耶律越一把揪住了方才帮她整理好的前襟,癫狂地左摇右搡!不要命的晃搡!那狰狞的面容凶狠鬼厉,形容疯戾,彻底失控!
“你为何要跑来送死!你明明已有了靠山,为何还要跑来公主府送死?为何为何为何?!!!!!”
余小晚的头剧烈地摇摆着,本就脆弱的脖颈仿佛要断掉一般,鲜血自刀口汩汩涌出,猩红触目,溅的到处都是!
咔嚓!
脆弱的脖子终于不堪重负,顺着刀口骤然断裂!
耶律越猛地住了手,一把将那还连这丁点皮肉的脑袋搂在怀里,连同她越来越冰冷的身子一同搂得紧紧的,紧紧的!像是恨不得直接将她嵌入他的皮肉融入他的骨血浸入他的魂灵彻底与他合二为一!再不分离!
“混账!混账!你这混账东西!你凭什么去死?!你害我至此,你有何颜面去死?!说什么抱歉,若真觉得抱歉便给我活过来!活着同我一同待在这人间炼狱!同我一同受罪!!
死有何惧?你欠了我这么多,这般死了真是太便宜你了!你活过来还我!还我!你活过来还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