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母亲生前有一好友,她精通药理和毒理,所以我三个月前就送了两封信出去,一封给她,一封给我大哥,但这两封信送出去后却都犹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
“蔡姨也就罢了,长久未有联络,信件一时未能寄到也是寻常,但若我大哥接到我的信,不管有没有找到蔡姨,他必定会回我的信的。还有他若知我病重,不管他手上有何事,也定会亲自过来京城看我的。”
她闭了闭眼,缓了口气。
她现在身体已经油尽灯枯,刚刚说上那么一长串的话,哪怕是说得很慢,也有些气虚吃力。
一旁的冬青见状忙忍了泪拿了杯子喂了她一口参茶,又帮她顺了顺气。
阮觅喝完茶,摆了摆手让冬青退到一旁,再看向蓝姑,道:“所以,想来是有人截了我的信,不让我的信送出吧?”
“这几个月,我想了很多事情,其实很早以前我就已经觉得不对,南阳侯府的人对二爷的态度,侯夫人和三姑娘对我的态度......她们一直对我很好,对玄凌更好,可是这段时间我身体越来越差,我却看到了她们眼中的喜意,掩都掩不住的喜气。”
或许她们本来就是刻意的。
在她面前不停地说着赵允煊又夺了什么什么战功,短短半年连升几级,说着西北魏家如何的看重他,她甚至听到下人说西北魏家有意召他为婿。
她久困于病,本就心重,听了那些话,病情自然越发不好了。
“蓝姑,我想来想去,也不觉得自己有什么值得别人处心积虑想要害死的原因,所以,缘由应该是出在二爷身上了。想想二爷身边的人,你,还有墨七他们,哪一个不是深藏不露,身手不凡,就是侯爷身边,也没有这样的人吧?”
她笑了一下,低声道,“我自幼都自认为自己聪明无比,却没有想到会栽了一个这么大的跟头,连自己到底嫁了一个什么人都不知道,连自己到底是怎么死的也搞不清楚。”
“蓝姑,以你的身手才能,竟然要屈居内院照顾我,想来必也是知道二爷他真正身份的吧。现在我已经快要死了,你能不能告诉我,就当是让我死个明白好了。”
“夫人......”
蓝姑向来心硬,但听着阮觅的话,她眼中也忍不住泛出了一些泪意。
但最后她到底还是没有说,只是道,“夫人,二爷他待您是真心的。”
真心?
阮觅的眼泪汩汩而下。
也不知是恨还是痛。
她道:“好,你既不肯说便也罢了。”
她从头上拔出了一根簪子,伸手握住,道,“那你帮我传话给顾云暄吧,让他好好教导玄凌,他若再娶,便将玄凌交给我大哥代为教养,不要将他交给别的女人,否则,我死也不会瞑目。你发誓,若是见到顾云暄后,不肯将我这些话传给他,那么,你心中最重要的人就会死于非命,你就会永远失去你最看重的东西。”
“夫人!”
蓝姑再没想到阮觅会逼她发这样的誓。
阮觅笑了一下,她却已不再看蓝姑,而是看向了睡在她身旁的玄凌,看着他稚嫩的眉眼,心如刀绞,却是咬牙道:“你若不肯发誓,那我不如现在就让玄凌随了我一起去了。是我生了他,但却没能尽己之责,好好照顾他,我宁愿他跟我再一起投胎转世,亦不愿让他成为别人手中的工具,一世受人摆布。”
“夫人!”
蓝姑看到了她眼中的狠意和决绝,她亦知道她逼自己发誓是因为不再信任自己。
因为从她不肯告诉她二爷真实身份,她就已经知道,自己效忠的是二爷,也很可能为了二爷,瞒下她的话。
而若她不肯答应,她可能会真的这么做。
她不可能让她要了小公子的命。
所以她最终还是应下了,道,“夫人,奴婢发誓。”
虚空中的阮觅看着榻上的那个“自己”听完蓝姑的发誓之后就躺回了床上,手上的簪子松了下来,滚到了一边,又伸手摸了摸身边的玄凌,就闭上了眼睛,再没有醒来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