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那时候,事情会拥有更多可操控的空间,如若能尽快找到其他的心脏源固然是好,欧总情况稳定、不再发作也固然是好,但万一事情到了最紧要的关头,他们无路可走面临绝境,那欧少文这颗心脏,就到了该派上用途的时候。
“我知道的。”管齐俊掩盖住自己眼底危险的眸光,低着头轻声开了口,“没关系,只要他来医院就好了,他会来医院的。”
欧少文挂掉电话,愣愣地望着前方,半晌,他握紧拳头,一字一顿地呢喃道:“骗人!”
他起身走到衣架前拿过自己的大衣,面无表情地推开门走了出去。
欧少文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脑海里乱糟糟的,就像一大把珠子怎么也串不起来,洒落在地板上叮叮当当的作响。
奇怪,真的好奇怪,这段平静美好的日子里,他猜测过无数次欧仁锦并没有立刻安排手术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身体没有调养到最好状态?或者有其它病情限制不能轻易做移植手术?甚至仅仅是因为他很怕疼,想要任性地把手术的时间往后拖得更久一点?
但是这所有的猜测,都不能解释为什么他就连发病了也要费尽心思地瞒着他,为什么要瞒着他呢?他不是为了救他才出现在这里的吗?
他有限的认知无法理解这种情况出现的原因,只能徒劳地让出租车再开快一点。
他其实并不能确定欧仁锦现在正躺在哪家医院,但是,在司机问起他目的地的时候,他下意识就说出了那家私人医院的名字,也许是因为他从这家医院里醒来,也许是因为那里的护士曾经跟他说过医院开设不到八年,欧仁锦陆陆续续投进了几个亿资金的八卦。所以,这家医院,应该就是让欧仁锦能拒绝实验室的设备,将他接到外面来的原因吧。
他下了车,走进医院到前台提起欧仁锦名字的时候,护士没有丝毫犹豫,礼貌直接地告诉了他欧仁锦的病房所在。
“谢谢。”他坐上电梯到了指定楼层,门一打开,是一条和大厅截然不同、异常安静的走廊,欧少文的脑袋还是有些晕乎乎的,他像个没有自我意识的机器人,一步一步地往前走,却不知道脑海里在想些什么。
刚刚来到一个拐角,不远处特意压低了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畔。
欧少文猛地停下了脚步。
“您别再提了,是欧总不愿意。”
是管齐俊的声音!
看吧,说什么在机场,果然是骗人的。
“和欧少文说清楚原委也不行吗?欧总这些年一直对外界隐藏着自己的病情,其实也到了该找个自己人分担一下的时候了,欧少文之前在医院住过一阵,那孩子看起来还挺健康挺沉稳的,说清楚,让他平日里多照顾些欧总就行了,总归是比欧总一个人熬着要好些的。”
“欧总不想说,我也没有办法,他就是单纯喜欢欧少文,当初把人带回别墅,跟欧少文有没有配型成功没多大关系,欧总想跟人家单单纯纯地谈恋爱,不想透露自己的病情,让其他东西夹杂在两个人之中,我也能理解。您想,万一欧少文知道了欧总的病情,顺藤摸瓜又知道了我们趁他生病,偷偷做了他跟欧总的心脏配型,该有多膈应啊。到时候,即使欧总再怎么解释对他的心脏并没有企图,他也不会相信了。”
欧少文的大脑开始嗡嗡作响,被一榔头一榔头地砸得缓不过神来。
他们的话是什么意思?
他们是在说,欧仁锦一直以来对自己的病情闭口不谈,是因为根本就不准备移植他的心脏吗?他把自己带回别墅,没有任何原因,只是因为想单单纯纯跟他谈恋爱吗?
他们说的谈恋爱,跟他平日里理解的不一样。他们说的谈恋爱是指什么呢,是指即使面对死亡的威胁,也不愿意从他这里拿走一颗心脏吗?
为什么呢,是因为怕他疼吗?
欧仁锦好像总是怕他疼,平日里,他手指划破一点点小口子,都会被他温柔地舔掉血迹。他身上出现一点点淤青,其实很快就会消失不见,可他仍然会细致地给他擦药。
每当这种时候,他都觉得觉得心里发酸,明明就很幸福,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有点想哭。
之前的每一次他都忍住了。
可这次……
欧少文低下头,一滴眼泪从他的下巴滑落,轻轻滴在地上。
其实,其实他也不会很疼的。
或者疼一疼,很快就过去了。他甚至都不会像那些跟他同时做完手术的富豪们一样,在má • zuì醒后的日日夜夜都痛苦得哀嚎出声呢。
他也不会膈应,他愿意给欧仁锦换心脏,他愿意的。
带着心头酸涩不堪的情绪,他迈开脚步,一步一步,沉默而又坚定地走过拐角,朝正在交谈的那两个人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