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下来的时候,最容易想东想西,明杨想起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梁梓隔五分钟就要发消息骚扰一次,宁兖嘴上嫌他烦人,但表情却是笑着的。
苍佑跟他们不一样,忙起来是真的忙,那自己要是不懂事,大概也是真的烦人。
昨晚没休息好,明杨无事可做,便早早钻进被窝玩手机。
心里惦记着事儿,连上网打游戏都不开心,明杨把手机塞到枕头底下,想赶紧睡着,可偏偏又清醒得要命。
盯着天花板发呆,堪堪等到十点多,楼下才传来开门的声音。他没出去,竖起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苍佑在换鞋。
苍佑在喝水。
苍佑上楼了。
苍佑洗澡了。
明杨在脑海里模拟对方的行动路线,试图借此探究苍佑的心情。
很快,苍佑顶着半干的头发进来,明杨翻个身,松开手里的被角,忍不住问:“苍佑,你这两天怎么了啊?”
“没事啊,我没事。”
任谁看都不是没事的模样,何况是每日同床共枕的明杨,他起身抱紧苍佑,下巴搭在对方肩上,轻声细语地安慰:“你是不是给自己压力太大了,别着急。”
明杨这么贴心苍佑有点受不了,他受不了自己如此无能,为什么当初不能再细心一点,多检查一遍。他在明杨的肩胛骨上摩挲两下,怕暴露自己的焦虑,装作淡定地回道:“没事,睡吧,不早了。”
明杨怔怔地发了会儿呆,感觉到苍佑双手离开他的身体,才苦涩地回道:“晚安。”
关灯躺下,房间陷入一片黑暗,片刻之后,视线终于适应了夜晚的环境。谈恋爱这么久以来,明杨第一次背对着苍佑睡。他想不通,明明是最亲密的人,为什么要猜来猜去。是不想说?还是跟自己说不着?他不敢想了,担心再乱想下去,捱到天亮也在失眠,他甚至不敢扭头看一眼身边的人,怕苍佑也是同样背对他的姿势。
一颗心泡在难以言喻的悲伤中,直到闭上眼之前的最后一秒,明杨都在默念,只要苍佑从身后抱抱我,我就不瞎想这些了。
但最终明杨也不知道苍佑有没有像以前一样搂着自己入睡,因为清晨一睁眼,人就不见了。
明杨压下从前夜延续过来的黯然情绪,揉揉发红的眼睛,开解自己,没有人能永远处在热恋期,自己马上就要成为大学生了,不该整日被感情困住,这不像他。
吃过早饭,明杨泄愤似的把选中的两所京市本地学校从列表中划掉。
远香近臭,他想,我离远一些,也许苍佑就会多想我一点。
又这么浑浑噩噩地度过一天,向来乐观的明杨,也开始往不好的方向揣测,那种莫名其妙的失落,已经持续三个晚上了。不像苍佑那么能沉得住气,再不说清楚,他大概会疯掉。
吃过晚饭,他坐在客房的床边,安安静静地等苍佑回来。
反应迟钝的苍佑,终于在洗完澡、推开主卧门没看见明杨的时候,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儿。
见苍佑过来,明杨脸上的表情仍然没什么变化,只沉着声说:“苍佑,咱俩聊聊吧,连着几天没好好说过话了。”
语气太过反常,苍佑不敢坐在他旁边,拉了个椅子放到对面,小心翼翼地问:“想聊什么?”
“是不是公司出事儿了?”
“没有。”苍佑下意识地继续隐瞒。
不是公司,那就是别的,明杨的心脏猛地一疼,话未出口,先伤了自己:“若是你觉得这样的生活太难,后悔了,那我们今天就分开吧。”
明杨往常闹脾气,都很好哄,或者压根不用哄,从未像此刻这样,认真而严肃地同他讲道理,苍佑立刻就慌了:“我没后悔。”
明杨看他一眼,脸上一丝笑意也无:“你是我男朋友,原先的架势看着是想和我好一辈子的,如果不是后悔,那我想告诉你,我不希望我的恋爱对象永远把我当小孩子。我从上初中就开始尝试着撑起一个家了,那时候我们家有三个人,一个老一个傻,还有一个未成年。现在我再有不到四个月就满十九岁了,如果不是遇见你,也许还在过着一天打三份工的日子,你明明最清楚不过,我从来不是靠着谁生活的性格。你比我能耐,所以我可以依赖你,但是你碰上什么难事儿,为什么要想方设法瞒着我。非要让我待在家里胡思乱想,猜测你是不是厌倦了,是不是想分开了才满意吗?”
“不是,我没有这个意思。”
苍佑屈腰去抓明杨的手,想把人往自己怀里拽。可向来身软主动的人,此刻像被固定在床板上似的,岿然不动。
“即便是跟普通人谈恋爱,热恋时成天甜言蜜语的,也没有十足的自信确定能在一起一辈子,何况是身份差距如此悬殊的你和我。”明杨越想越难受,故意激他,“不过没关系,人都有自己的个性嘛。反正我很快就要上大学了,说不定在外面遇见很多有趣的人之后,就不想选择现在这种模式的生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