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看着那个站出来指着贵妃诏书作假的人,有人同仇敌忾,有人眼神闪躲,有人谄媚逢迎。
“福老王爷,”聂贵妃居高临下地看着殿内的人,哼笑声道:“唯一的女儿都出嫁了,您老这是来凑的什么热闹啊,先帝在时您就是个闲散富贵的王爷,如今倒是想管起本宫来了。”
“你假造陛下诏书,通敌叛国!”福王是陛下的远方堂兄年长陛下几岁,膝下只有一个女儿还嫁去了突厥,本就不管事只挂了王爷的名头,自那之后众人都快忘了此人的存在。
此刻年岁已高的福王固执地站在大殿中央,指着那些突厥人大声呵斥道:“你们这些突厥的叛军,不,你们不配称为军人,你们就是流寇,流寇!”
福王的话戳中了大殿里突厥人的痛点,他们其中会汉文的人翻译着,一传十十传百,愤怒的叫喊声叠声而起如海浪般翻卷而起。
他们是被阿史那部族驱逐的失败者,但重返草原的野心却不允许他们就此流浪,因此,他们发誓即便同曾经的敌人合作也要夺回突厥王座,夺回草原!
福王年岁已高,女儿走后跟是大病了一场耳朵也有些背,他听不清那些突厥人如野兽般叫嚷着的是什么,只站在大殿固执同他们瞪着眼争辩着:“我女儿嘉颜是突厥的王后!”
争吵声叫嚷声嘈杂不已,聂贵妃嫌恶地瞥眼身边行径野蛮的突厥人,心里颇有些不耐烦,她摆摆手示意将人拖下去。
突厥兵得令,立刻将人蛮横地拖行出去,期间免不得对福王拳打脚踢一番。
而已是白发苍苍的福王忍痛不呼,却仍高声喊着:“痴儿登基,奸妃当道,通敌叛国,谋害忠良啊!”
原本因为聂贵妃暴力镇压而沉默的大臣们渐渐有了动摇,终于有人出声呵斥聂贵妃,慢慢的反对的声音越来越多,越来越清晰。而那些急于抱大腿的人则像是被掐住了喉咙的老鼠,上蹿下跳着边对聂贵妃谄媚奉承,边梗着脖子同忠臣义士对骂,许多曾经自诩文人雅士的文官清流破口大骂起来,竟丝毫不逊于市井泼妇。
聂贵妃看着殿中闹哄哄的局面,心中烦躁不堪,却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即便登基也不能将这些朝臣全部打杀,正在焦灼之时,去而复返的清凉殿太监总管马公公悄悄同聂贵妃耳语几句,贵妃心头一喜烦躁登时去了大半,她微微扬起下巴抬手击掌。
掌声落地的瞬间,呼啦啦冲进来许多玄甲执刀士兵,他们训练有素迅速将众人团团包围住,铠甲冰冷的寒光印亮了众人错愕惊恐的眼神。
随着场面被控制住,士兵中央才走出一人,那人身着副将铠甲大步流星而来,朝着朝着聂贵妃抱拳拜道:“京畿营副将拜见贵妃娘娘!”
聂贵妃的目光从眼前副将年轻而陌生的面容上停留片刻,皱着眉头道:“卢靖远呢?”
“大人身体不适,特命属下代劳!”
聂贵妃狐疑的眼神从那人面上转了两圈才收回,她心中焦急见眼下局势控制住了,便转身长袖甩动,眼神示意身侧清凉殿的太监总管马公公。
马公公得令,随即一甩拂尘,高声唱和道:“新帝登基,众臣山呼!”
大臣中聂相有瓜葛之人,左右摇摆之人,见此情状心中大石落地立刻殷勤地出列俯身跪拜。
“新皇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千岁!”
眼见着殿中局势不可逆转,忠臣元老们恸哭不已,更有心灰意冷之人欲寻死明志,皆是不肯下跪叩拜所谓的“新皇”。见人不从命,叛军便暴力锤击那些不肯下跪之人。一时间大殿之内山呼声和悲痛哭泣声不绝于耳。
高位之上,聂贵妃满意地看着自己一手造成的局面,这些老臣仗着自己资历老抨击与她,不满她皇儿登基,如今不还是得跪地求饶吗,聂贵妃越想心中越是快慰,她长袖摆动,坐在了龙椅之上睥睨天下负她之人。
“贵妃娘娘,”霍长婴忽然出声,他轻轻笑了声看向贵妃轻蔑而嘲讽,“莫要太开心了。”
陡然听到这话聂贵妃心里燃起的烈火如同泼洒了冷水,她怨毒地看向他,仿佛终于忍无可忍:“来人,把这无耻贱人拖下去给本宫仗一百!”
霍长婴被叛军侍卫推搡着,在聂贵妃狠毒的眼神看过来的时候,才慢悠悠道:“小心这把龙椅,它可是会shā • rén的。”他盯着聂贵妃的眼睛轻轻笑了下:“这可是陛下说过的。”
聂贵妃脸色瞬变,猛地拍在扶手上大声呵斥:“无耻小儿竟敢冒先帝之名!”
“将他就地杖责!”
旁侧的萧铎焦急不已,奋力挣脱绳索手腕已是留血破皮都不顾,而王皇后也瞬间白了脸色,扶着听言的手不由揪心地收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