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四郎在镇上做账房快三年了,刚开始是学徒,白给东家干活的,虽包吃包住,但别的就不用提了。
好在姜四郎他聪明机灵,又赶上老账房年纪大了,急着回家抱孙子,熬了一年,就成了账房了。
之前他的月银一直是两钱银子,就在回来之前,东家明说了,要给他涨月银。
姜四郎为人沉稳又爱动脑,多少猜到了东家的意图,无非就是看他越来越上手了,再不涨月钱,会被别的东家雇走,这才急攘攘给涨了月钱。
不过,姜四郎这么想,姜老太却是一下子联想到了老道士的话,笑得乐不拢嘴,看着被何氏搂在怀里的姜锦鱼,仿佛看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姜老爷子也难得露出笑脸来,从怀中掏出个钱袋子来,哐啷啷的,看着沉甸甸的,砸在桌上。
“这是这一回卖野味赚的,东西都卖了,一共一两一钱。让你们娘收着。”
大儿媳孙氏嘴甜,忙不迭,“娘管家,该是娘收着。”
吴氏也跟着应和。
姜老太接了钱袋子,自然要问上几句,“我听老牛家嫂子说,今年不好卖呢,她家都打算留着自己吃了。咋咱家的都给卖了?”
双溪村村子不大,但村后有片挺大的山,野猪、山鸡……村里有些人家平时耕田种地,农闲时候就上山打猎,一年到头也能攒点银钱。
姜家男人人高马大,打猎也是一把好手,打猎也算是家里一项不小的收入了。按往常的时候,每年大概能赚个二三两银钱,今年镇上富户做生意亏了的不少,连带着野味也不好卖了。
姜老太还以为今年要砸自己手里了呢,结果看老伴儿拿出来的钱袋子,居然卖了个精光?
姜老头不爱吭声,姜四郎便把情况给说了,“本来是不好卖的,不过镇上的朱大户家里生了个小少爷,总得要摆宴的。正巧我与朱家有个管事有点交情,请他给传了个话。朱老爷看了看咱家的东西,都是上乘的,就给定下了。”
说着,姜四郎又道,“提起这事,我又想起来一桩。娘,那朱管事私底下又与我说,朱家还打算买头活猪给养着,朱家小少爷满月的时候设宴用,朱家大管家找了好久,就是不好买。一则大户人家嘴挑,就爱那种农家自个儿割猪草喂大的,说肉质嫩。二来么,快过年了,这猪啊,家家户户都要留着自个儿吃。”
“咱家有猪啊!”姜老太忍不住打断小儿子的话,“你二嫂生了绵绵,咱家的猪可不就杀不成了吗?正好卖给朱大户家!”
姜四郎自然也是这么个想法,在他看来,倒不是图这么一头活猪卖的钱,而是朱家大管事的这个人情。
“爹觉得呢?”姜四郎又问。
姜老头子抽着旱烟,摆摆手便是没啥意见,“听你娘的。”
能多挣几个钱,孙氏和吴氏当然也不会说什么。
别人家打来的猎物都砸在手里,偏偏自家买个精光,连因为何氏生产而被耽搁的猪都那么巧,被朱大户家相中了,姜老太越发觉得小孙女是块宝了。
那老道士果真没说错!
姜老太也是个偏心的,疼谁就可了劲儿疼,特意嘱咐何氏,“老二家的,老二不在家里,你可得上点心。该吃吃,该喝喝,把身子给养好了,绵绵正是吃奶的时候,你这个做娘的可别饿着我小孙女。”
说着,又跟过来送鸡汤的孙氏说,“明个儿来我屋子里取一个鸡蛋,往后每天弄个蛋花儿给老二家的。”
“娘,还要鸡蛋啊?这……不是有鸡嘛?”孙氏简直要给嫉妒死了,咋何氏生个丫头片子,婆婆也给当个宝呢?!
“坐月子吃个鸡蛋咋了?你坐月子的时候,我少一你口吃的了?”姜老太眼刀子飞过去,见孙氏乖觉了,才作罢。
半夜,就当姜锦鱼窝在娘身边里呼呼大睡的时候,隔壁正小院里,姜老太忍不住把老伴儿给摇醒了。
“他爹……你醒醒啊,我有事跟你说。”
姜老头子迷迷怔怔,“啥事啊?这么迟了,你不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