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仲行狠狠睡了一天,第二天整个人就恢复了精神,有功夫抱着小女儿说话了。
姜锦鱼很心疼她爹,爹爹是个有抱负的,天赋也不错,只是生在了农家,不比那些大户人家有资源,一切都只能靠自己拼出来。可就是这样,她爹也能够把里里外外都处理妥当了,这么多年家里没因着他念书而吵过闹过,这就是他独有的本事了。
姜锦鱼乖乖做一回贴心小棉袄,还爬上爬下端茶送水,趴在爹爹的膝头小小声说话,问的还都是些童言稚语,“爹,县里是不是有卖糖人的?”
姜仲行原本还有些心事,被这么一弄,也彻底把心事抛之脑后了,考不考的上都是命,他反正已经尽力了,剩下的就看天意了。
何氏收了晒干的衣裳进来,见父女俩还在腻歪,看了一眼没正行的父女俩,咳了咳,“绵绵,昨日让你做的荷包做好了么?”
家里姜锦鱼谁都不怕,就怕娘何氏,何氏可很少吃她撒娇那一套,比起爹爹还要说一不二。
见何氏一本正经的样子,姜锦鱼也不敢耍赖了,老老实实拿了小荷包来绣,她手太小了,十指还嫩嫩的,不怎么灵活,穿针插线都有点费劲。
姜仲行在一边看了,有些不忍,想替女儿说话,结果被妻子看了一眼,不敢开口了。没办法,女儿的教养是交给妻子的,他这个做爹的,也不能胡乱出主意。
闲来无事,姜仲行干脆提笔,给妻女画最新的花样子,乡下人刺绣没那么多讲究,更别提绣本之类的,绣的花样都是些简单的花草。可何氏是家里念书过的,刺绣也比村里人精细多了,之所以能卖上价,也是因为这个原因。
姜仲行在外念书,偶尔在书肆看到绣本,便会记下来,再用纸笔画出,给妻女平时刺绣做花样用。
何氏见父女俩亲亲热热的,低头露出浅浅的笑意。
到了夜里吃晚饭的时候,看姜仲行缓过来了,不等长辈们开口,孙氏就心急地问,“二弟,你这回考的如何,能考上麽?”
刚坐稳的姜老太一听,没好气,“孙氏,有肉吃都堵不住你的嘴?二郎是顶顶聪明的,怎么可能考不上?!”
孙氏吃瘪,不着痕迹撇撇嘴,她就是问一句,又没说什么。
姜大郎忙来活跃气氛,“娘,您快别忙了,坐下吃饭吧。”
姜老太今日心情好,也懒得跟没眼力的儿媳计较,众人坐下后,姜老头子开口说,“二郎这回考试,别个怎么说咱家,我老头儿不管。咱自家是不准朝外头胡咧咧的,考不考的上那是官老爷们相不相的中。”
孙氏不吭声了,姜老头子又扫了一眼大儿子和三儿子,故意问,“大郎,三郎,你们自个儿想想,二郎读书这么些年,除了小时候家中交束脩之外,长大了可曾还给家中增加负担过?笔墨纸砚,哪一样不是他去书肆抄书攒银子买的?咱老姜家在村里这般有头有脸,可都是你二弟逢年过节对联写出来的!我晓得外人闲着说闲话,可你们兄弟几个可要心里明白着。”
姜大郎本来也没觉得弟弟读书费钱,瞪了一眼孙氏,忙说,“爹,孙氏多嘴,您千万别放在心上。我是大哥,莫说二弟自己还有挣钱的本事,就是没有,我做大哥的养着弟弟念书,那也是应该的。”
姜三郎也跟着表态,“大哥说的是,二哥给咱老姜家挣了那么多脸面。”
两个儿子都表态了,至于儿媳妇孙氏,掀不起什么大风浪,姜老头子这才满意,点点头,“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来,你们几个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兄弟,可不能生分了。”
姜大郎与姜三郎都点头应了下来。
孙氏本来还想煽风点火两句,再看自家男人一副老实孝顺的脸,也不敢开口了。
煽风点火,那也得是兄弟间有罅隙的时候,这兄弟几个亲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她就是说一百句,也抵不上个屁用。
家中原本可能发生的矛盾,才露出一点苗头,就被抹杀在摇篮里了。
秋收过后,姜家人闲了下来,姜老头子坐在门口,吧嗒吧嗒抽着旱烟,遥遥望着自家门前的那条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