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锦鱼笑吟吟,面对面与姜二郎坐着,体贴道,“家里都没人了,我得给爹爹端茶倒水麽。而且我学刺绣的时候,娘就说要歇歇眼睛。那爹爹念书的时候,也要歇歇眼睛,我要提醒爹爹麽!”
看女儿骄傲神气的小表情,姜二郎忍不住就笑了,笑过之后,这些日子因为家人的郑重而紧张的情绪,也稍稍松弛了些,做爹的宠女儿,一口答应下来,“行,听绵绵的,那绵绵陪着爹爹歇眼睛,好不好?”
“好啊。”姜锦鱼一口答应下来。
姜仲行歇了片刻,觉得一早上的疲惫都散尽了,其实他心里也清楚,他考不考的上举人,这事情说不准,就连谢院长也是说,让他去试试。
可这话他没法与家里人说,倒是在天真贴心的小女儿面前,才能稍稍流露出些许的不自信。
“绵绵,爹爹问你啊,要是爹爹没考中举人,你会不会对爹爹失望?”
姜锦鱼猛的抬脑袋,一向镇定自若的爹爹居然问这种话,可见真的是有压力了,这可不行啊!
赶忙坐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当然不会啦,爹爹是最好的爹爹,我最最喜欢爹爹了。再说了,爹爹要是考不中举人,那还是秀才不?衙门会不会取消爹爹的秀才?”
姜仲行失笑,“那怎么会?就算不中举人,秀才的功名也是我实打实考中的,衙门怎可轻易取消。”
姜锦鱼就乖乖笑,“那就是爹爹最差也是秀才咯,别人家爹爹都不是秀才呢,我的爹爹还是最厉害的!”
姜仲行仿佛一下子被敲醒了一样,如梦初醒。
是啊,这些日子家里人暗含期待的眼神,给他太多的负担和压力,倒是让他钻了牛角尖了。比起做童生的时候,他已经是前进了一大步了,他至少已经有了秀才的功名,能考中举人,那是好事;若是不中,他自信,凭借着秀才的功名,他也能让家里过上好日子。
所以,他有什么可心神不宁的。反正他都是豁出去了,放手一搏就是,考虑那些有的没的做什么。
再说了,就是没中举人,那他也是绵绵最厉害的爹爹不是?
姜仲行露出笑来,一改先前紧张的情绪,整个人也不像刚刚那样浮躁,整个人都沉稳下来了,点着头道,“绵绵说得对,是爹爹钻牛角尖了。”
“钻牛角尖?”姜锦鱼歪着脑袋,仰着脸咽口水傻笑,“爹爹,我想吃牛肉干了。”
姜仲行哈哈一笑,大手一挥,“成,爹爹以后带你吃一品居的牛肉羹!”
“嘿嘿,那绵绵给爹剥栗子吃。”
何氏一回屋,就听到书房里传来父女俩的欢声笑语,微微蹙眉,旋即,松了眉头。
罢了,相公日日读书,绵绵偶尔逗相公开心,倒也不算坏事。
……
六月的时候,姜仲行便与梁秀才结伴,两人往锦州府去考试。
八月中旬,太阳炙烤着大地,考院之外,学子们个个摩拳擦掌,就等着在考场上大展拳脚,取中举人,一飞冲天。
姜仲行亦在人群中,他辞别父母妻女,与同乡的考生一起来靖州府,等的便是这一刻。
离考院开门还有一刻钟。
姜仲行再次翻了一下自己的考篮,确保其中没有夹杂任何有舞弊嫌疑的物件,深吸一口气,沉下心来,鼓锣声响,考生入场,他也随着人流往前走,脸上是无比的镇定。
同一时刻的双溪村姜家。
“娘,爹是不是今天考试啊?”姜锦鱼有一搭没一搭给手里刚裁好的袜子缝针。
一旁专注于绣着芙蓉花的何氏低着头,“是今日。刺绣要专心,不可三心二意,小心扎了手指。”
姜锦鱼干脆把袜子给丢到边上,托着下巴问,“娘,你怎么一点儿都不担心呢,爹爹一个人在外面,我好担挂念爹爹啊。”
何氏绣好一朵,抬头看女儿丢在一边的袜子,拿过来看了看针脚,还算细密,指点了几句,见女儿还是想不通的样子,遂道。
“我自然惦记,可惦记也无用。你爹是个有大志向,他想让家里过好日子,让宣哥儿和你有好前程,不必像他一样从农家子熬起,就只能去拼。我作为妻子,不能拦着他,男人有志向,女人不能拦;男人若是没志气,做妻子的就是逼着也无用。我只盼着,你爹爹能得偿所愿,平安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