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妈妈心下微微得意,也仔细端详着新娘,连自己也被狠狠惊艳了一把,险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也有这种手艺,难不成自己这手艺突飞猛进了?这天仙似的人儿,居然真是自己打扮出来的?
她正想着呢,姜锦鱼冲小桃给了个眼神,小桃便赶忙拿了喜钱出来,先给冯妈妈塞了一封。
冯妈妈到底是靠手艺吃饭的人,喜钱一拿到手里,手指那么一捻,便知道今日这一趟没白来,也顾不上琢磨那些有的没的了,一通吉祥话不要钱似的往外说。
这时,远远传来了炮仗的声响。
众人便一下子反应过来了,这是花轿临门了。
盛京的规矩,花轿临门,女方家便要放炮仗迎轿,可迎轿归迎轿,却不是真的轻易就让进门的。放过炮仗,便要虚掩大门,这又称作“拦轿门”。
可这花轿上门了,虽然知道还得等上许久,唱彩礼、喝起嫁酒、催妆……后头还有得折腾呢,可一听到这噼里啪啦的炮仗声,屋里人都不自觉心里有点着急了。
都到临门一脚了,姜锦鱼自己却是不像丫鬟们那样着急了,昨夜倒是忐忑了些时候,可今早上一睁眼,便整个心都安定了。
有时候就是这样,事到临头了,反倒不慌了,怕这怕那也没用,总归要嫁。
小桃秋霞等丫鬟手忙脚乱了一瞬,看自家姑娘还沉稳坐着,也跟着心里有底了,井井有条收拾了起来。
辰时刚过,何氏便过来了,她今日是新丈母娘,其实很忙,忙得脚不沾地,可再忙,她也想亲自过来看看自家闺女。
进了门,何氏还未张口,眼睛先湿了。
跟着来的钱妈妈把食盒往桌上放,忙招手让屋里一干人跟着自己出去。
下人出去了,屋里便只剩下母女俩诉衷肠了。
“娘……”姜锦鱼先唤了一句,就是这么一句娘,彻底把何氏的眼泪给勾出来了。
“你这孩子,我一来,你就惹我哭!我哭就算了,你可千万忍着,妆花了,可让姑爷看笑话了。”何氏想训几句,可到底不忍心,说到一半又心软了。
抹了抹眼泪,何氏便把食盒里的汤圆取了出来,“先吃点垫垫肚子,今日你必是一路折腾,姑爷府里也没得长辈,只怕还要乱糟糟些,更没人顾得上你。”
姜锦鱼含着笑往口里送,笑眯眯道,“还是娘惦记我。”
吃罢汤圆,母女俩坐着说话,何氏第一次嫁女儿,真是操碎了心,千般嘱咐万般叮咛,总觉得哪里还漏下了,又把昨夜那些话拿出来说了一遍,最后才道。
“都说女儿贴心,养女儿好,可嫁女儿的苦,谁又知道?我嫁给你爹的时候,你姥姥送我出门也直哭,我当时年轻,还在想呢,两个村子也隔得不远啊,想回娘家还不容易,娘怎么哭的这样厉害。”何氏说着,伸手疼爱得替女儿理了理耳后的碎发,“等我有了你,我才弄明白,为何世间嫁女都免不了要哭?”
姜锦鱼抬眼看娘,软声道,“是因为舍不得麽?”
何氏笑了笑,“我如珠似宝疼着的,好不容易养大了的娇娇女儿,要离开家,去做别人家的媳妇了。我明知道,等着你的是人间疾苦、福祸离合……为人妇、为人媳、甚至日后为人母,这条路很难。可我不能拦着你,唯一能做的,就是送你走。”
不单纯是不舍得。
姜锦鱼听得半懂不懂,此时并未了解娘的这句话,她到底还没做过母亲,很难理解这种复杂的想法,只是看到娘掉眼泪,自己也跟着心里酸酸的。
何氏虽哭,可到底是个坚韧性子,等到姜锦鱼的嫂子安宁县主来的时候,已经止住了眼泪,恢复了平素的端庄稳重。
安宁县主进门,道自己有些事情拿不定主意,想请婆婆去做主。
姜锦鱼看嫂子说的小心翼翼,似乎是怕婆婆不高兴,忙道,“娘,您去吧,我这儿都好好的,您别挂心我。”
何氏这才起身,随着儿媳妇出去了。
屋内没安静多久,姜锦鱼又听到了敲门声,没等她起身,就见门开了,在门口站着的正是自家阿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