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满室满堂皆为进食之声,竟然连句说笑都没有了……菜少人多呀,一抬头的功夫碟子就空了大半截。
孙大侄子的脸色格外难看,他一开始还强忍着不动,后来看大家疯抢,忍不住偷偷装了碗文思豆腐汤,这一尝顿时瞪大了眼睛,只觉得一江春水从周身淌过,说不出的熨帖滋润,忍不住就喝了第二口——不知不觉碗就空了,等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后,他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这场气势汹汹的闹剧以一种大家都没想到的方式结束,临走前众人抹唇咋舌问荣平什么时候开店。荣平笑而不答,孙大侄子却涌现出强烈的危机感:荣平要是开店了,他的小铺子还能活的下去?
一不做二不休,当天晚上,他就遛进了孙老爷子的房间偷走了他的菜谱,自己逃之夭夭。
孙老爷子眼见毕生心血被盗,气的差点喘不过气。荣平便安慰他技术是偷不走的,您的心血还在你自己身上。
孙老爷子眼睛发红,携着荣平的手不愿松开:“幸而还有你呀,不然我的一身本事真要带进棺材了。”
他对荣平倾囊相授,荣平亦刻苦勤奋学而不倦,一年后她彻底学成,给老爷子安排了后半生的生活,告辞离开。
荣平北上来到一处渡口,她正预备过河,却见到一个大嫂推着小推车过来,两个桶子里装着吃的,香味扑鼻,也不用吆喝,就呼啦啦围过来一票人。
荣平看得颇为惊讶,像这样的渡口人来人往客流量虽然大,但像她这样能一瞬间拢住一大堆人的可真不多。她挤到前头一看,发现这位大嫂在卖油炸的小吃,形状或圆或扁,大同小异,周围的人都叫糍粑。
荣平默默看了一会儿,就看出了名堂。糯米团子放水多了就软,当水少了就结实,团的光洁漂亮了,就下锅,油温只要六成热,放多了是炸,放少了就是煎。
大嫂操作熟练,左右开工,一面变色就翻另一面直到两面都金黄发亮,往外一撇撒上糖。
荣平瞧着挺简单的,但在渡口转了一圈,发现还有另外两家卖油炸糍粑的,生意并不像大嫂那么红火。她仔细观察了一阵子,发现大嫂炸煎出的油粑粑表面光滑如镜,宝珠似得闪光,而另外两家要么色泽暗淡,要么外表有气泡,在卖相就输了。
荣平买了两家的油粑粑又买了大嫂家的,这一尝一比较就发现差别大的不在外表而在内里。大嫂所做外脆里韧,糯米又滑又黏,却不缠口不黏牙。油炸糍粑外表甜甜的,洒的却不是糖,而是加了清水熬出的糖浆——刚出锅的油炸粑粑极为烫口,但有清亮甜口的糖水一过渡,显然对舌头友好许多。而且为了保证油炸的口感不至于过于油腻糊口,她还准备了一些熟制的黄豆面……
把方方面面的细节都考虑到了,难怪她生意好。
管一个小摊尚且如此,何况一个大酒楼呢?
荣平感慨良多,她摸索清楚了准备转身有人,却听到有人叫:“哎,来两个油粑粑。”
荣平诧异的扭头:“我?”
她四下一看,这才明白,大嫂子上厕所去了,她杵在这里不动,便被当成了老板。
“好嘛。”荣平见猎心喜,答应着走上前去,一手勺子一手糯米粑丢进锅里一过,等它略微膨胀两面金黄迅速出锅,熟练洒上糖浆和豆苗。
客人伸手要接,荣平却又收了回来:“啊呀,等等,再换一个。”
原来荣平眼尖,发现糯米粑的表面有个小气泡。一般的食客显然不会在意这些,但荣平知道这是大嫂的“高标准”,可不敢毁了人家招牌。
“问题在火候上,油温不能过高。”荣平把火调小了一些,再来一次,果然成功了。
她这才放心的把成品递过去。
“唉,你干嘛”
客人还未接住,就凭空多出一只手抢了过去。荣平一抬头发现是大嫂子回来了,大嫂子一把拉住了她的手:“你对我的小摊儿做了什么?野丫头,这是你的东西吗?”
大嫂话没说完便停下了,她的视线落在手里刚夺过来的油粑粑上,那金黄的色泽在太阳下发亮,喷香的豆面均匀撒落,清甜的糖浆在上面流淌,这手艺显然不亚于自己……大嫂子瞬间懵头,粑粑看起来简单,但这油热的温度,这油炸的火候,这放糖的时机甚至撒豆面的厚薄都是要千百次的琢磨,才能达到最佳程度,也就是获得传说中的手感,这丫头怎么一上来就做这么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