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荣府的泥金花笺过了两天就送到了。主事赶忙接过来,结果拆封一看,就傻了眼。“怎么又是一首姽婳诗?连人物和故事走向都一样。”
再仔细一看,又不大一样,苏萱的诗作侧重于客观展示和讲述,是局外人在评述她人的故事,而荣平的行文却是以人物为主体,加上了人物的性格转换,描述了其心路历程,写的极为真实自然,倒仿佛她就是那个公主一样。
“现在怎么办?把两首诗都张贴出去吗?”
主事在两首诗中犹豫良久,最终还是决定采用了荣平的。因为感受是骗不了人的,他看完苏萱的诗,觉得有趣,想鼓掌叫好,但读了荣平的诗却回味良久,深受触动,仿佛眼前真有那么一个公主的形象,可敬可叹可恨又可羡。
况且荣平本就声名在外,这煌煌长诗倒与她的目前的声望地位极为相称。
主事预料的不错,这一首诗刚刚悬挂出来,就引来一片喝彩,大家纷纷吟咏唱和,三天便火爆全城,人人传抄,各个议论。
“真不愧是荣大小姐,这样新奇精妙的诗文是如何写出来的?怕不是梦中有神仙送来七色笔。”
苏萱听到消息,一撇嘴微微冷笑:这松浪轩果然是专门吹捧荣平的地方。她先送去的姽婳诗,主事却闭口不提,非等到荣平送去才发出来。幸好她早有准备,直接把诗投给了长庆王。长庆王一见就拍案叫绝,还要请她喝茶呢。
苏萱带了礼物,还特意换了一身清新俊逸的豆绿衣裙奔赴长庆王府。一见长庆王,就换了一副抑郁而又不安的面容。
“王爷,你要为小女做主啊。我送去的姽婳诗,松浪轩置之不理,现在却挂在荣平的名头下问世了。”
“有这等事?”
长庆王素来自许正直,当即怒了,带着苏萱去松浪轩一探究竟。松浪轩门庭若市,人来人往,当空悬挂着一个巨形条幅,远远望去那条幅上《姽婳辞》三个字如同斗大,笔力逎劲,夺人眼目。
“王爷,您看,若不是我事先把这首词送给了您和几位老先生,如今荣平堂而皇之抢占名目,据为己有,我又如何为自己张目呢。”
长庆王闻言,果然面显怒色。
苏萱趁机道:“这松浪轩主事是王爷您聘任的,为了荣平,竟然敢张冠李戴,说不定他以前吞没了不少好诗文呢。”
她说的都是上辈子查出来的猫腻。荣平为了保全自己才女之名,借助松浪轩不知搞了多少移花接木的事。现在她不会再让荣平搅风搅雨,而是要尽早让真相大白于人前。
长庆王脚步很快,走近前了,却不由得噫了一声,紧接着就昂着头站住了脚。这悬挂的根本不是苏萱呈送的诗,细心看,完全两样嘛。
标题用的斗大魏碑体,正文部分用的方方正正的小楷,走近了才能看清,字迹秀雅舒展,宛若仕女簪花,正是荣平常用的笔体。
“……你确定这是你的那一首?”
长庆王再看苏萱,神色变得有些古怪。
苏萱的脸刷的胀的通红,再看空中高挂的诗,眼中的惊愕藏都藏不住。怎么会这样?荣平修改了姽婳诗?不,她哪有这个本事。上辈子为了斗败荣平,她绞尽心力,因此对这位老对手甚为了解?她固然有才,也不过小才,填个小令已是极限,哪里有本事做这样富丽的长诗?而且还旧诗翻新写出花样来了。
长庆王仰头看着那诗,口中啧啧称奇,一边看一边不住赞叹,最后脖子酸痛的无法支撑,这才不得不作罢。
“好啊,写得好!”长庆王抚掌赞叹:“文辞富赡,气韵纵横,一个行事有主张,胸中有沟壑的公主形象跃然纸上。”
苏萱顿时急了:“可是王爷,姽婳诗明明是我先写的,这您知道的。我把诗送给您的时间是初八,而荣平呈送松浪轩的时间是廿三,比我晚了半个月呢。”
“你那个诗确实不错,读完后就让人感慨那离奇曲折的故事,但荣平的诗读完后却叫人看到了诗中人。你的诗是好,荣平的诗是魅力,你明白了吗?”
苏萱哑然。长庆王不擅作却擅评,松浪轩的诗集由他评论出版,无人不服。连他都夸这首好,那荣平自然又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