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平远啊呀一声站起来,荣平满怀歉意的道歉,把自己的手帕递过去。
苏萱随后赶来,这一幕清清楚楚映入眼底,一时间又委屈又愤恨,眼圈发红而怒火却几乎要喷薄而出。
就说荣平是假清高,你还不信!她浑身本事都用来勾引你了。眼瞧着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人私相授受,苏萱心如刀割……荣平啊荣平,我原本只是想赢了你,但现在发现,京城已容不下你了,你逼我的。
荣平被荣夫人接回府中调养,不出两天,便收到一想帖子,只是并非请帖而是战帖,下帖子的人,就是苏萱。
帖上写的明明白白,一个月后,曲江会,两人斗琴为战,输了的人自觉离开京城,不得再出现在另一个人面前。落款很霸气:魅琴魔音。
荣平条件反射性拒绝,你看不惯我自己离开就行了嘛,干嘛非得逼我离开?她明显是想赶自己走,斗琴取胜,不过面子里子都想要罢了。
她撂下战帖,置之不理,苏萱却没有善罢甘休,于是不出几日,京城都在疯传,荣平怕了苏萱,不敢与她比试。
荣夫人出去串门子,回来带着一肚子牢骚,“比就比,谁怕谁啊。”
荣平顿时觉得胸口又开始发闷了。束手就擒不是荣平的风格,虽然她到现在都不明白琴声中灌注情感是什么操作,但该努力还是要努力。
其实,如荣平这般的权贵之女,离不离开京城最多只能由她的长辈和皇帝说了算,什么斗琴输了就离开,这是小儿女玩乐,完全可以不当真,但偏偏苏萱依照前世的经验,把她争强好胜,心高气傲的性子拿捏的死死的,如果真的输了,那为了极高的自尊心和极薄的脸皮绝对不会允许自己在京城残喘。
荣平抱着琴叹了口气,一时间有些头疼。
她哥哥看她一筹莫展,终日抑郁,眼见的脸色都一天比一天苍白了,便劝她出去走一走。“你这样闭门苦思,不得良计反而糟蹋坏了身体,出去转一转,说不定会有灵感呢。”
荣平听劝,出府散心,来到京郊水边,却意外的听到风中传来丝竹之声,她不由得走过去这才发现是一处贵人正在那里演小戏,管弦呕哑之声混合着伶人娇娇细细的嗓子,隔着竹林风声听来别有一番趣味。
竟然是熟人……一个很好看的熟人。当年治经论道,林缈是祖父的关门弟子,荣平想了一想,称呼道:“师叔。”
林缈微微挑眉:“你以前可不这样叫我。”
“以前怎么叫?”
“渺哥哥。”
荣平怔了一下:“渺……渺……”
“像猫叫。”
荣平顿时红了脸。林渺抢在她发作之前开了口:“你素来不爱吹风走动,今日怎么到这里来了?”
荣平的思路立即收了回来,叹息一声,把自己练琴遭遇困境之事告诉了他。潜意识里,她觉得这个人很靠得住,足够聪明,足够理性,总能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一些帮助。
这种感觉从灵魂深处翻上来,那样的自然而然,倒像是两人曾经无比熟稔,极为亲密。
荣平为这种无端端的感觉感到迷茫,而林缈已笑了。“音乐本身就有感动人心的力量,只要把曲目成功演奏,便可共情。而所谓灵魂,乃是指音乐人携带着自己的体会领悟,对乐曲进行的注解和演绎,它很大程度上与技巧无关,与音乐人的个人精神特质和神经触觉有关,但是嘛……”
荣平听着听着已有点无奈,她也搞不明白苏萱年纪轻轻的为何会有那样强大而丰沛的音乐感悟,这是她目前最欠缺的东西,且无法弥补,但就在这时,林渺又开始转折,荣平不由得眼睛一亮。
“你和苏萱要进行的比赛是在曲江会上,而曲江宴会根本不是正宗琴师与音乐家的聚会之地,而是一帮达官贵人游玩享乐之地。他们固然有一双挑剔的耳朵,却不一定有那么强的赏析鉴别能力,甚至于若他们说“你的音乐没有灵魂”也不过是附庸风雅,学了一句话就开始乱用罢了。”
荣平听到这里,脑子里灵光一闪,对啊,苏萱要斗琴比过自己,选崔老夫子这种妙解音律的高手做裁判岂不是更客观公正?她不这么做,说明她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