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欢一边说烦死了,下次自己带,一边拿了纸过来。
明生省饭让给杂役处的小屁孩们,他一边说滥好人,一边说吃饱了,碗里还剩下小半,叫明生当了个好人,转赠给别人。
有些七八岁的小孩子活干不好,每天都留到很晚,明生索性闲着也是闲着,便干脆留下来帮忙,余欢冷嘲热讽,‘自身难保,还想着帮别人,以后别人能记住你是谁?’
明生并没有指望被别人记住,只是因着自己也是差不多这个年纪进来的,当初没有一个人帮他,他总会弄伤自己,半夜觉得委屈,偷偷的哭,所以不想别人也这样而已。
显然,余欢跟他有一样的想法,但是他嘴硬,非要讽刺一番。
他知道明生的经历,作为交换,明生也知道他的,是他死缠烂打问出来的,本来这么长一串,平时他肯定不会说的,懒得说,后来哄着他喝了点酒,酒品不好,一问全抖出来了。
和他恰恰相反,余欢是因为每次都照顾新人,结果有一次那个新人为了和其他人打成一片,背叛了他,和别人一起合起火了想欺负他。
整个寝屋就他拽拽的,不合群,自然会被人排斥,人家就诱惑被他帮助的那个,说是一起欺负他,就交朋友,那个新人毫不犹豫答应了。
余欢被伤到,所以再也没有帮过别人。
往后再有什么欺凌打骂的事,都冷眼旁观,劝他也冷眼旁观,因为好人没好报。
“我这回死里逃生,你就不想知道细节吗?”
余欢拿过他手里的衣裳,搁在床上折,没说话,因为不用说,明生会自己说出来的。
果然,明生手支在脑后,往他床上一躺,道,“是三公主救的。”
他歪头看来,“是你找的人吗?”
他的胳膊压着了衣裳,余欢挪了挪,“不是。”
“我就猜到了。”明生脱了鞋,盘腿坐好,“你这个性子除了我不可能交到别的朋友。”
余欢白了他一眼没说话。
“唉,你说你啊,当初要是多认识点人,也不会这么惨了。”不过他要是多认识点人,搞不好也不会沦落到成为杂役处太监的地步,所以就这样挺好,起码俩人认识过,虽然闹掰了。
明生突然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那么抵触?”
他俩闹掰的前一天还好好的,后一天余欢突然冲了过来,给了他一拳,他整个人都懵了,余欢说他作贱自己,用身体去换吃食。
他受制于人,连解释都是苍白的,这问题也越积越深,最后到了解决不了,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
但是他出了一趟宫后完成了以前所有的想法,见到了爹娘,吃到了他们亲手包的小馄饨,和弟弟们打闹,辅佐妹妹们功课,所有想做的都做了,唯独一件事。
与余欢还是闹掰的状态。
那人已经死了,他也没有避讳了,所以想把这事说开。
过了那么久,余欢似乎也冷静下来,可以心平气和的谈论这件事,“有一个对我来说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和你做过类似的事。”
他陷入回忆,“每次饿的时候,她都能弄来食物,骗我说是做手工赚来的,后来被我发现她身上的青痕……”
明生恍然大悟,“原来如此。”
难怪那么讨厌呢。
他想到了自己,勾下脑袋,语气有些低落,“其实我不是自愿的,是被逼的。”
他深吸一口气,“我想着罪也受了,不如要点好处,我知道你想要那一套话本很久了。”
赶巧了,他被拉入草丛里前,余欢在攒钱买一套话本,但是那套话本很贵,他以前一天只编四五个同心结,后来加到十个,每天熬到深夜,怕他猝死了,所以……
余欢知道后大怒,将话本退了回去,钱拿来还他,让他离那个混蛋远一点。
但是没用的,这不是他能选择的。
他没有依着照做,余欢就不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