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安师弟生得白,其实极适合这种庄重浓烈的红色。
不同于普通人靠着大红的喜服为自己增色,安师弟的这身红衣只是略微改变了他平日里的穿衣风格,把他整个人从单调不起眼的黑白灰框框中解放了出来。
当不再有意遮掩,那昳丽的容貌便凸显出来,点亮了整个屋子。
云溯望坐在床上,有些遗憾地看着安归澜洗漱之后脱去了在他身上显得格外漂亮的喜服。
就寝本来有很多重意思,并不仅仅是熄灯之后放下帷帐这么简单。
可他现在只是一只猫,还是一只处于发情期内心躁动强装平静的猫。他薄到不似妖族的面皮也注定干不出如凝姬一般出格的事,只能眼睁睁看着新婚之夜的大好机会溜走。
安归澜躺在床上之后看云溯望仍是回不过神来的样子,便主动将大猫猫拉进了被子。
他少年时是冰系灵根,体质寒凉,之后灵根被强行毁去更是饱受寒症的折磨,以至于他重获新生之后仍是喜暖畏寒。
云溯望的体温比他高,如今抱着睡觉就仿佛抱着暖炉一般,说不出的熨贴安心。生平第一次,他几乎刚沾枕头便睡了过去。
只是这一夜远没有安归澜想得那么平静……
月上中天,寝殿中的喜烛变暗了许多,只留下一片晃动摇曳的烛影。而安归澜则是被生生吻醒的。
脸颊一片温热,身上似乎又压了一床沉重的被子,让翻身也变得格外艰难。
他无意识地侧身,避开那越来越热烈,几乎让他喘不过气来的吻,然后蓦地睁大了眼睛。
原来云溯望不知何时竟变回了人形,只是瞧着不甚清醒,正在迷蒙却又专注地“啃”他的脸。
两个成年男子共用一床被子本就显得有些勉强,随着锦被掀动,云溯望冷白的皮肤便露了出来。
感觉到安师弟动了,他的眼尾微微撩起,遗传自亲生母亲的眉眼在这种时候竟带上些蛊惑人心的妖冶意味。
体内的那股邪火煎熬了一夜,他现在纵使没换上寝衣也不觉得冷。半梦半醒之间,只知道这床上躺着的是他最爱的人,是同他新婚的安师弟。
理智的那根弦已经被半夜卷土重来的冲动烧断了,无需过多的顾忌,他便主动贴了上来。
北国春夜料峭的寒意也抵不过谪仙似的清冷美人反常的热情,安归澜闭了闭眼,清透的灰色眼眸明显暗了几分,似是在极力隐忍。
他抬起手,拢了拢云溯望散乱的发丝。可是指尖却无意间传来软软的毛绒绒的诡异触感,他用刚刚睡醒的脑子反应了一会儿,这才意识到自己刚刚摸到的是云师兄的猫耳朵。
他今夜本不想对变成猫的云师兄做什么的。可是云溯望如今这个样子,真的不是在勾引他吗?
距离拉得太近,安归澜甚至觉得心跳都快了几倍,他哑声问:“师兄,你醒了吗?可知道我是谁?”
云溯望眼尾是带着些靡丽的红色,他当真听话地睁大眼睛,极认真地盯着安归澜的脸看。
他如今的状态明眼人都看得出来问题所在,可这样又无辜又纯粹的眼神却又让人生不出半分亵渎的心思来。
他不知安师弟为何这样问,只是再诚实不过地答道;“你是安归澜,是我最喜欢的人。”
这话仿佛一句魔咒,消除了安归澜心中仅存的犹豫和不安。他不知从哪里来了力气,压住了云溯望的动作,只是一翻身,上下的位置便瞬间调换。
随着殿内的进展,天气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月光仍旧皎洁明亮,外面却不知为何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
窗边那一树艳丽的海棠在风雨中微微颤抖战栗,抖落一片晶莹的水珠。
海棠树的枝干挺直清瘦,被月光映得一片皎洁。可是枝干越是挺直,就越是引人忍不住摧折。
雨越下越大,枝上的海棠受不住这样大的雨滴,竟从花蕊一串串地滴下水来。
云溯望咬着软枕上垫着的绛色绸缎,汗湿的黑发贴在白玉似的脸颊上。他平日里孤高清冷得如同一片月色,可现在早已化成了一滩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