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千里眼和如意伸缩胶听起来,别有一番自己是孙悟空的既视感,他捂着嘴哈哈地笑了一阵,正准备找系统吐个槽,却被芷熙宫传来的一阵动静吸引了注意。
“殿下饶命!都怪奴婢蠢笨不堪、冥顽不灵,还望殿下千万莫要动怒!”
进入寝殿,陈茗和骆华卿才发觉一名侍女正跪倒在地,惊慌失措地不住叩首。她身前不远处落着一柄木梳,梳齿上缠绕着几缕青丝,似乎是梳头时不慎发力扯下的。
“呵,我这芷熙宫不养闲人,既然你连个简单的发髻也梳不好,也没什么留下来的必要了。”
方慕慈坐在梳妆台前,一头长发垂落地面,眸光冷冽如初雪,嘴角笑意薄凉。
她近日内火郁燥,头发脱落得比往日厉害许多,服用白云萧遣人配置的降火/药才稍有缓解。没想到今日被这蠢笨侍女一拉扯,又平白落了好几根。
女儿家最是爱美,被扯落头发的愤怒不亚于丢失了心爱的珠宝,她咬牙切齿地瞪视着跪倒的侍女,气息微微不稳,竟有了些杀伐的意味。
骆华卿立在宫门口皱了皱眉,他的元力修为比方慕慈高出接近二等,又着意修炼了精神力,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并不难。
自己贴身伺候方慕慈三年多,自然知道这位殿下表面上和颜悦色,似乎性情温润,实则是个切开黑,内心的冷酷狠戾并不比她几位皇兄少。
眼下那侍女只是不慎扯下她几根头发,这位殿下便动了杀机。
他暗叹一声,不愿在这个关头再生出其他乱子,索性上前几步躬身施礼,温声道:
“小卓子见过殿下,不知何事又惹得殿下不痛快了,可否让小人分担一二?”
说话时他展颜一笑,眉梢眼角弯如新月,又生出云销雨霁的清朗灿烂。
方慕慈心中微微一动,满腹的怒气立刻消了大半,唯恐自己发怒的丑态被骆华卿瞧了去,急忙清了清嗓子,轻嗔道:
“还不是吟月这个笨丫头,连发髻都梳不好,再过一个时辰就是迎宾国宴了,若是耽误了正事,她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殿下说的正是,然而教管不利,我身为芷熙宫内务总管也责无旁贷。日后我定会将这丫头好生管教,再不让她触怒殿下半分。”
骆华卿好声好气赔着笑脸,回眸望向依旧跪立在地的侍女吟月,狭眸微眯:“既已知错,还不快向殿下谢罪?”
毕竟做了几年宫女,吟月也并非愚蠢之人,如何看不出骆华卿是在帮自己解围,心生感激,忙不迭重重磕头,前额都见了红:
“多谢殿下宽宥!婢子知错,即刻便去领罚!”
“得,下去吧,休要在此处碍眼。”
方慕慈抬手屏退了她,一副嫌厌不堪的模样。骆华卿唇角轻勾,俯身拾起落在地面上的檀木梳,清理掉梳齿上的断发灰尘,莞尔道:
“小人不才,听闻殿下觉得宫中发髻单调死板,特地找宫外的师傅学了些新近的盘发手艺,”他浅笑着掬起一捧青丝,指节修匀如葱根,“不知殿下可有兴致,让小卓子试试看?”
他话音低柔,似是邀请又似是诱哄。方慕慈怔怔望着他,两颊微微泛红,片刻后终是含羞带怯地点了点头。
一边冷眼旁观的陈茗:啧啧啧,老哥,稳。
眼见闹剧截止,骆华卿慢条斯理地为她梳起了鬓发,门外却忽然传来一阵车行的辘辘声,只见一名白衣男子乘着轮椅进了殿门,身形瘦削肩不胜衣,周身气度却是极好——
正是暌违已久的白锦漫。
“舅舅,你怎么来了!”方慕慈激动万分地振衣而起,也亏得骆华卿反应快,在她起身之前收回了手,否则这样生拉硬拽,只怕又会酿成一桩惨剧。
而他却没料到欣喜不已的不仅有方慕慈,自己肩头的陈茗也兴奋地跳了起来:“白嬷嬷!他没事了么?”
“今日毕竟是国宴,义父忙于公事,于情于理我都该过来看看你。”
白锦漫眉目间都是温柔似水的笑意,伸手轻抚方慕慈的发,目光却投向了骆华卿肩头的陈茗。说来也奇怪,分明当日他眼睁睁看着这灵体受创死去,此时那人活生生地立在眼前,自己竟然感受不到半分惊讶。
反倒是心底一片安宁惬意,如同分别多年的老友再相逢,相视一笑就跨越了时光阻隔,再不需其他言语。
手掌缩回,抵住心口的位置,他轻轻抿起唇,面色苍白如落霜。
那日他从一片混乱的梦境中惊醒过来,不久又急火攻心晕了过去,再度清醒时,已经记不起自己究竟经历了些什么。
从旁人口中,他得知自己竟无声无息地沉睡了三年有余,所幸一身元力修为还在,四肢虽然血脉迟滞运转不灵,却也并非不能恢复,假以时日坚持疏导,行走如常应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