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灵殉剑”这个词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瞬间引发了在场众人的热烈讨论,不久就有人忍不住插话道:“那这青龙被炼化后,又会去往何处?”
“这也就是我刚才所说的,古剑所欠缺的关键要素。生灵殉剑后,其灵魂与本源之力会注入武器中,或是泯灭灵智彻底化为附加在武器上的某种属性,或是被武器用材所庇护,肉身泯灭,但灵魂得以保全,最终成为武器的器灵。而澜蓁古剑能随着历代剑主改变属性所在,无疑属于后者。”
修长的手指在碎裂的金属残片上抚过,扬起几不可察的微尘,路归尘一声长叹,幽幽道:“可惜,现在我无法感应到澜蓁古剑剑灵的气息,若是它尚在古剑之身,寻常的腐蚀毒素根本无法奏效……不过古剑与剑灵一体同命,古剑受损,想必剑灵也免不了遭些苦楚。”
他说这话时,旁人尚且没什么反应,骆华卿垂在身侧的手掌已经骤然蜷起,微微颤抖。
所以,这古剑剑灵的来历,竟然是这般的残忍决绝么?
千百年前,或许陈茗只是个无忧无虑的幼小生灵,却被莫名卷入他人狂热的追逐中。
当旁人剥夺了他的自由,烈火吞噬了他的逆鳞,本该自在逍遥的生命,却被永久地困在一方狭窄的黑暗中,他的心里,又怎会没有怨恨,没有痛苦。
所以那时刻展露的灿烂笑容,重伤虚弱时的柔声安慰,在表面和风煦日的同时,内里又该是怎样的千疮百孔?
骆华卿忽然觉得,自己或许从来没有读懂过他,纵然对那人的眷恋已经如同盘虬的根系,稍稍牵动就是灼热的刺痛,细密而深入骨髓。
陈茗原本就发着烧,听到路归尘的话,反而被刺激得稍稍打起了些精神:当初所谓的青龙灵体就是自己的随口胡诌,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还真是......人生如戏啊。
不过既然古剑没受到什么致命创伤,短时间内,自己的小命应该也不会有大的安全问题。
他正预备安慰骆华卿几句,没想到对方竟然先他一步低下头,温热的唇贴着他耳畔蹭过,瞬间拂乱一段心曲:
“古剑里,是不是很黑很冷?”
耳朵接触到嘴唇的位置热得烫手,陈茗无措地眨了眨眼,有些不明白他为何突然说这些,“唔”了一声点点头,又摇摇头。
骆华卿只当他是发热得有些糊涂了,心中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指尖轻拂过他的发梢,轻柔而郑重地道:
“以后我绝不会再让你经历这些。”
人的寿数有限,又怎么能比得上灵体状态的千古剑灵,聚散无常自有天定,又岂是人力所能轻易干预。
可偏偏他不是个任由拿捏的主儿,既然铸剑师能通过淬炼将陈茗的灵魂封禁在古剑之中,作为剑主,他自然也能设法将陈茗的魂魄从中牵引出来,再寻找到合适的身体将其容纳。
这样自己就能真真切切地触碰到他,而不是如同眼前这般,表面近在咫尺,实则远在天涯。
陈茗当然不知道自家男主在心底默默定下了什么对剧情方向具有决定性影响的计划,他满脑子都是被骆华卿这句誓言炸出的粉红蘑菇云,什么也答不上来,只能晕乎乎地垂下了眼睫。
二人的心灵交流旁人自然察觉不到,不远处的路归尘也只是简单提及了剑灵的存在,就不再多言。然而,他的这番话却无意间提醒了方承尧。
多年来他始终对自己的剑主身份深信不疑,手背上的印记更是最有力的证据。可是直到如今,他也从来没有感应到过古剑中剑灵的存在......
究竟是剑灵从一开始就被他人设法先行取走,还是另有隐情?
某种不详的预感阴云般横陈在心头,挥之不去,他蹙眉抿了抿唇,按捺下烦躁的情绪:
“如今既然剑灵缺失,那么依大师高见,有什么办法能使古剑恢复如初?”
路归尘似笑非笑地睨他一眼,目光从他右手上色泽浅淡的火焰状印记上掠过:“太子殿下既然是古剑剑主,只需在寻回修补剑身的材料后,再以血液浇注,古剑就能重新成型。只不过......”
他顿了顿,皱眉沉吟了一会儿,才继续说道:“澜蓁古剑的材料并非寻常金属,而是一种质地特殊的合金,其配方由古剑的制造者的后人带往了东海,后世再也不得而知。”
“大师的意思是……能够重铸古剑的秘方,就在东海某处么?”
“澜蓁古剑的铸造工艺我复制起来绝无问题,只是铸剑用的合金配方,需要你们前往东海寻找。”
路归尘无奈地摊手:“相传配方就在东海一座名为‘夜流’的岛屿上,只不过岛屿外有极强的神兽与守护结界阻隔,倘若不受邀请直接闯入,后果不堪设想。即使顺利进入,岛内的瘴气和阵法也只有元力高手才能应对。如在下这种元力低微的铸剑师,自然是不敢轻易尝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