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着伞慢慢悠悠地在桃林里逛着,里面枝繁叶茂,花开得又多,没走几步路,鞋子就让草叶与落下来的花瓣浸湿了。邱欢在里面随意地走了一圈,正待她想要离开时,无意中在一棵树上发现了一道剑痕。
她走过去一看,却发现不止这一棵树上有剑痕,而是附近这一片树的树干上都划满了剑痕,应该是谁在此练武时劈上去的痕迹。不过看那些剑痕又杂又乱,足以可见当时练武的人心境极其不稳。
邱欢稍在记忆里一翻,便恍然地想起来,那拿剑乱劈的人好像就是她。
……她好像还想起了什么。
具体的什么她想不清楚,但是……她顺着那一丝感觉往前面一棵树走进了几步,就见到一棵桃树的树干上,有两个刻得极深的字。
白贺。
是原主当时心烦意乱之下刻上的名字。
这个名字仿佛是一个水闸的开关,脑海里所有被刻意隐去的琐碎记忆,邱欢都想了起来。这些凌乱的事情很小,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但把这些事串联起来,就发现了惟一有关联的人物——白贺。
这样一来,许多不明白的事邱欢现在都弄明白了。
恐怕是原主爱上了自己的杀父仇人,在这种纠结而又痛苦的抉择下挣扎了许久,最后仍然是选择杀了白贺替自己的家人报仇,谁知道后来她又遇到了一个猫儿。之后原主无端端地收下了猫儿,对他好到哪怕死了,也还许下了佑他一世无忧的心愿……这猫儿不简单。
邱欢深深呼出一口气,若是她没猜错的话,那猫儿恐怕就是白贺吧。
没想到当初那被抽得浑身血淋淋的男人还活了下来,大概那死讯是假死吧。他现在能活下来,十之bā • jiǔ是托了齐长川的福,然后又易容到了她身边来,准备伺机向她报复。
……还真是算不清了。
她家里人杀了白贺全家,白贺便杀了她一家。最后见到幼时的原主,估摸是联想到之前的自己,一时心软收留了她,谁知道农夫养蛇,后来被咬了一口狠的,又准备报复回去。这一回又轮到原主心软了,索性装不知道猫儿的身份,装到连邱欢都没有察觉到有这一回事。
恩怨这种东西,兜兜转转的就是一个算不清的圈啊。
事情想到这里,邱欢便又忆起去年放花灯的事,愿往事如烟过,一笑泯恩仇……大概,他想放下了吧。
把所有的事情都捋清楚了,邱欢不由得啧啧称奇这剧情之曲折,可一想到这个怪圈里的主角之一是她,她就不怎么笑得出来了。
“你怎么跑这儿来了?”一道软软的嗓音自身后响了起来。
闻声,邱欢撑着伞转身一看,只见一人立在她面前,嘴唇微抿,眼带不悦,可惜他的面容稚嫩,一双猫眼微微睁圆了,这样一副神态,与其说生气,倒像是在撒娇一样。
为了向她报复,白贺牺牲得也算是多了。既然现在他跟她装疯卖傻,她又何必把话说破?
眼见那一道清瘦的身影让雨水打得浑身都湿透了,邱欢缓步上前,朝他倾过了雨伞,道:“走吧。”
她的语气难得这般温和,他不由怔了一怔,再一对上她似是漫不经心,实则细心将他护在伞下的举动,他心里荡开一片柔软。他眯眼笑了一笑,挨得她近了一些,又将伞往她那边推了推,“莫再着凉了。”
又过了大半年的时间,邱欢那一身的内伤才好得七七八八。
她试着重新修炼内力,却是怎么也不成了。邱欢惋惜得厉害,也因着如此,她将宫主之位让了出去。原以为白贺会夺回那个位置,不想直到大长老坐上去,他都没个动静。
现在他怎么想的,邱欢是完全弄不明白了。
不过伤一好完,她也没准备继续呆在快活宫这个山谷里了,上一次出游才到第二个地方就负伤回去了,这一次怎么也得多走几个地方。
邱欢没有通知任何人,她自个儿收好了包袱,避开所有人,连夜慢悠悠地往山下走。
没了内力到底还是有点不方便,走得久了些,身体就觉得有些疲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