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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1 / 1)

真的是,蠢的不可救药。

那家医院保密措施做的很好,他知道问不出来什么,于是在陶老爷子走后直接闯了进去。

很多人拦着他,他就捂住心口咳嗽,他被绑着铁块在海里太久,压迫到内脏,后来身体一直都是有病根的,发作起来有些类似哮喘,情绪激动时会喘不过来气。

没有人愿意担那样的责任,并不敢下重手,只能推推搡搡的试图让他不要靠近,最费力的时候他听见嘶哑的声音,然后像人有人踉踉跄跄的走过来。

他在那人过来的一瞬间眼疾手快的捉住了他的手。

冰冷枯瘦,像是一截失去了生机的枯木。

他瘦了,额骨高高凸起,像是一具只剩骨骼的骷髅,身上是宽大的蓝白条纹的病服,被他攥住的右手似乎是刚刚挣脱吊针,还在细细的流着血,惨白的手骨上是一条一条凸起的青筋。

——跟他记忆力那个飞扬跋扈的青年判若两人,好像只剩下了一口气。

他不敢握他的手,瘦到觉得似乎再施加一分力就会马上被折断,就像是窗外干枯而脆弱的树枝。

陶家蜜罐子里长大的小公子在这两年里疾速的便成了现在这个模样,那一枪穿过他的肺部打断肋骨,虽然及时救治,但仍然是会纠缠他一辈子无法抹去的伤痛。

他替他将所有的罪名都担下了,陶家拜托了许多关系,官司打了三场,最后法院以经济犯罪判了他八年。

但是在羁押期保外就医,后来判下来后就是监外执行,那一枪几乎是将他未来半辈子都毁了个干干净净,他甚至不能承受外界过于浑浊的空气。

任何一点不慎都随时有可能要了他的命。

知道这些的时候沈琛坐在病房里剥一个饱满的橘子,辛涩的气味在空气里飘散,他问他:“后悔吗?”

两年不见的人靠在病床上输液,右手无措的抠着床沿,看着他的目光一如过去的许多年,他认真的回问他:“后悔什么?”

没有事过经年之感,他确确实实是未曾明白他的意思,所以询问。

沈琛沉默了一下,顺从自己的本心,毫不留情的骂道:“蠢货。”

陶恂看着他,不敢反驳,只是看着他递过来的橘子皱眉,露出一点嫌弃的神色。

“医生说今天该吃橘子。”沈琛平静道。

已经是年过三十的人,早已经经历过生死离别,人生的大起大落,这个时候依然是皱眉抗议的,然后被压迫着吃下去,吃的时候嘴唇不小心碰到他的手指,陶恂忐忑了一瞬,看着沈琛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跟他说:“我不相信这是意外。”

确实不是意外,他不敢相信这个人是真的,所以碰了一下,如果不是不能,他甚至想咬他一口,以此来证明自己没有做梦。

但是没有下文。

沈琛留下来照顾他,陶恂知道那是愧疚,所以一直很好的留在朋友的位置,不进不退,什么也不说,就好像两年前那个将死的深夜从不曾存在。

他所有的勇气都已经耗尽,就好像沈琛所有对感情的期待都已耗尽。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默契的一言不发。

监外执行只需要每个月去报备一次,陶家周转了许久,让陶恂得了一些自由,他极不喜欢医院,但是身体受限不得不困于一隅。

后来陶家受了一次极打的打击,陶恂的身体在沈琛回来后已经渐渐好了一些,陶家的失势让他的监外就医到此为止,他离开的时候站在病房门口,问沈琛:“琛哥,你是知道我的心思的,我不知道这一次还能不能出来,这么多年了,你不如早早给我一个答案,让我好歹能安心睡一觉。”

那年他三十有三,看着他的眼睛里还是跟多年前一样诚挚的不可思议。

沈琛拿着一支烟,在护士压迫神经的目光下同他说:“我不会爱上任何人——”

他没说完,陶恂已经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他回答的很平静,听完匆匆跟着狱警离开,连再看他一眼都未曾,沈琛跟在车后差点被警察以袭警罪逮捕,只得把驾驶证交出去,眼里都是狠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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