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的病房在七楼,电梯上行的时候气氛莫名的有些压抑,许巍身上一股子烟草味,像是硝烟余烬的味道,陶恂率先开口,问了句怎么样了,许巍喉结动了动,半响摇了摇头:“不太好。”
沈琛大概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孩子没保住其实还是次要的,章宿那样的混球,林家说不定根本不想留下这个孩子,但是林舒的身体一直不好,这个不太好,恐怕是林舒身体出了些问题。
——但这种事不能拿在外面说。
事实上,也没时间多说,电梯门已经开了。
医院常年亮如白昼,空气里有药剂的味道,略微有些刺鼻,出电梯门一眼就看见了林朝,靠在墙壁上,神情阴沉,听见脚步声转过头来,看见陶恂和沈琛愣了一下,好半响没说出话来。
——也确实没什么好说的。
他们几个当年都是一个院子里长大的,交情不是一朝一夕积累起来的,院子里男孩多,却只有林舒这一个姑娘,他们看着这个小妹妹一生顺风顺水的走过来,然后到了这一步。
京城里圈子里多,二代是一个圈,三代又是一个圈,他们算是三代里最顶尖的那几个,家族之间利益来往,互相扶助,也随时可能因为利益拔刀相向,毕竟家族总是第一位的,他们有这个觉悟,可未必就真做到那一步。
——毕竟谁的心不是肉长的?
几十年的交情不是假的。
林家二老还在里面陪着,林舒没醒,陶恂只在外面看了一眼,那个当初婚礼上高高兴兴的姑娘脸上苍白如纸。
林父这几年身体越发不好,只能放手把家里的一切交给林朝打理,可林朝毕竟年轻,太过于急功近利却还要支撑着林家不倒,最后卖了陶恂跟着沈丛着实是一步烂棋,走到这一步其实算得上咎由自取。
好半响,林朝才慢慢的抬起头看着他,往常翩翩佳公子的人已经算得上狼狈,喉结吞咽了一下,但最终一句话也没说——现在这样也确实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陶恂根本不等他说话,上去就是一拳,他动作利索,一拳勾到男人左脸上,其实分明是能躲开的,但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林朝硬生生捱了那一拳没站住,往后退了两步,哐当一下撞到了墙壁上。
“陶恂!”沈琛喝了一声,上去把人扣住,许魏站在中间,眼神少见的凶狠:“在这儿闹什么闹?出去说!”
走了两步回过头来,往病房里看了一眼,眼睛就红了:“如果这不是这不是在医院,我他妈都想给你一拳!”
许魏和林朝先下去,沈琛和陶恂等旁边另一个电梯,陶恂的拳头攥的死紧,他的脾气绝对算不上好,在沈琛面前能收起爪牙,在旁人面前却不一定——尤其是对林朝。
他们以前是兄弟,林舒受了这样的委屈,他怎么动手都是应该的,但林朝把事做狠了,他再动手就是不合时宜,当初林朝把话说绝了,把事也做绝了,他现在再给姓林的出头那就真是蠢。
沈琛给他把手指一根一根掰开,抬头看了他一眼:“陶恂,你是不是不知道疼?”
于是那只攥的几乎要嘎吱作响的手温顺的落在了他的掌心里,一身即将燃起的戾气消弭于无形。
——对上沈琛,向来嚣张的人总是温驯的不可思议。
许魏和林朝毕竟都是有头有脸的公子哥儿,珍惜脸面,所以好歹管住了自己没在医院大厅里打起来,两个人在医院旁边的林子里打了一架。
沈琛和陶恂过去的时候许魏外套被踩在地上,袖扣崩了两颗,赤着胳膊在花坛边抽烟,林朝也没好上多少,看着他们过来才勉强整理了一下袖口,站起来,两个人脸色都算不上好看,林朝嘴角甚至挂了彩。
陶恂刚刚被顺了毛,这会儿沈琛在身边,心里才稍微好过了一点,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这儿环境不好,明天转院——我打电话给七医院。”
七医院是陶家的私人医院,陶老爷子年纪大了,近些年身体其实算不得太好,所以医院里常年有专门为陶家预留的病房和顶尖的医生。
从前林家和陶家还没有撕破脸皮的时候,林舒以前身体不好,偶尔生病也是去的七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