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决定早就决定了离开,林家二老身体不好,林舒刚刚痛失孩子,他手里还有些余钱,已经在国外安排好了,带着父母和林舒去静养一段时间。
离开的时候是十二月中旬,刚刚庭审完就走,当初也是圈子里的风云人物,如今一朝败落了,也没人来送送,其实走的算不是体面,倒有点像丧家之犬。
正大光明来送的就只有许魏,那一天陶恂做事总心神不宁,沈琛索性就开车过来了,也没过去打招呼,就站在外面看了两眼,上飞机之前沈琛接了一通电话。
那边的人先是客气的说了一句谢谢,然后沉默了一下才开口:“我一直有个疑问——你为什么肯帮我?”
——声音里是一直想不通的疑惑,还有对他未卜先知的不解。
“我去年无意中知道你亏了一笔的消息,原本想着这四年多谢你帮忙照顾陶恂——虽然你确实把他带的更加无法无天不知天高地厚,但看在陶恂的面子上,我确实想过拉你一把,合同早已经拟好了,等拆迁过后就能拉进融资——可你太着急了。”
这些当然都是假话,他沈琛就从来不是那样好心的人。
他只是熟知以后会发生的事而已。
林朝一开始接手林家的时候年纪尚轻,经验不足,最后也没有保住他父母留给他的东西,甚至于闹的十分难看,但林朝并非庸才,大概五年之后他卷土重来东山再起,连沈昌民那样苛刻的人都多加夸奖。
沈琛是个聪明人,很明白锦上添花不如雪中送炭,他一开始就是想帮林朝的,只等拆迁结束融资到位他便可以抽出钱去帮林朝渡过这一关。
可惜,人算到底不如天算。
这辈子他没有在国内,命运的齿轮偏转的过于厉害。
到了这个时候,沈琛丝毫不介意再扎林朝一次:“林朝,我是真心实意想过帮你——”
至于林舒就更好解释,当时她和章宿即将结婚请帖都已经送开,他隐约觉得这个人人品有问题,但是已经到谈婚论嫁的地步不便干涉,所以以防万一做的财产公正,这是个十分好圆过去的谎言。
那边的人沉默了一下,只觉得嗓子有点干涩,已经闹到这一步了,沈琛确实没有必要这样骗他。
“是吗?”他几乎问的有些怔仲。
沈琛回答的不带感情:“是的。”
那边迟迟未挂,良久好像是一声叹气,然后才听见一句:“替我跟陶恂说一句谢谢。”
他跟沈琛素无交情,沈琛肯这样费心费力想来只有可能是陶恂的原因。
挂断电话的时候沈琛就知道他做对了。
林朝不是池中之物,迟早能东山再起,但是他这辈子恐怕都对不起陶恂,毕竟陶恂是当真把他当兄弟,而他却在陶恂身上插了两刀。
而陶恂却在他后来出事的时候不计前嫌帮他良多,给林舒换医院打官司到现在还是只有他来送他。
——林朝得对陶恂一辈子心怀愧疚。
转过身的时候看见陶恂还站在原地,微微失神,他就觉得也算不是欺骗了,毕竟都是这蠢货做的事也相差无几,只不过他心思更多一些而已。
回去的路上陶恂开车,上次出了一次意外陶恂就坚持由他开车,不让沈琛碰方向盘了,关键是他发现沈琛严重的失眠现象,他这段时间一直在找合适的医生,但收效甚微。
陶恂以前特别喜欢玩赛车,大学四年里对许多极限运动都非常有兴趣,许魏曾经觉得他就是想折腾死自己,但他也算命硬,虽然经常断胳膊断腿但是还是活蹦乱跳的。
沈琛回来后他有一次摔肿了腿被看见了,后来他再去赛车的时候沈琛就跟着去了一次,陶恂高高兴兴的想着这回一定不要命的夺个名次回来,然后就看见沈琛旁若无人的坐上了他车上的副驾驶。
他战战兢兢担心了一路,最后得了个最次的名次也没有丝毫怨言,但从此以后就差不多改邪归正,再没去赛过车。
转眼就是年关,元旦过完即将新年,鹅毛大雪翩然而落,将整个京城都染成一片素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