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爹的一腔愁绪,被自家娘子一通说的,倒也消散了一些。仔细想想也是,皇帝给他升的官不是虚衔,肯定也是要看他的能力的,想再多也无用。
但是这自家娘子怎地前后态度变得这么快?之前还哭着喊着说闺女在宫里受大苦了,苦大仇深的来着……
月爹清清嗓子问她:“娘子这说的也有点道理,可再怎么着咱闺女还在宫里受着苦呢,怎么突然开始夸天家好了?”
柳氏不高兴地打了他一下,可脸上的笑却怎么也藏不住:“你懂什么,你没看咱家最近的伙食日渐看涨嘛?这些花费都哪来的,还不是那天家给的几箱子金银财宝生的。我拿那些银钱可又挣了不少了,光铺子也又盘了五个,我这就寻思着,这怎么也不像是坏事啊?”
月爹小小声辩驳控诉:“……可咱闺女不还是在宫里受苦啊?你你、你就为了这点钱!”
柳氏这下终于没再打他,而是欲言又止地拉他在床边坐了下来,这才压低了声道:“我正想和你说这事儿呢,你猜我今个又入宫见闺女,是咋了?”
“咋了?”
“闺女住在宫里的紫微宫了,没受苦!”
“!!!”
“吃香的喝辣的,穿的衣裳那料子我的天哪!我一辈子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闺女以前在家里时候就够好看的了吧?现在比以前更好看了!简直跟那天仙似的。”
“……真的假的,她她她、她住紫微宫?”月爹吓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我亲眼所见还能有假!”柳氏瞪月爹,想来想去她也是怕的心尖发颤。
月爹听罢心中也是一阵惊涛骇浪,若是这事儿传出去了,他用脚指头想想都知道闺女处境可能要遭,不被这些大臣们打上祸国妖妃的名头能那行?都无法无天地住到了皇帝的紫微宫了!
这历朝历代的后宫,被宠的无法无天的女人,一般最后都没有好下场,这怎么能不让人担心?
不过月爹到底还是心下有疑虑,怕自家娘子闹了个大乌龙,是不是看错了,遂战战兢兢又问:“你真见那殿上写紫微宫了?”
“真见着了,我又不是不识字!况且那寝宫里盘龙凤舞的,那气派也作不了假呀!”
柳氏就这样嘀嘀咕咕和月爹交流了一番,本想让月爹安心一点,却没想适得其反,反而把月爹弄得更紧张更愁了。
这宠过头了,皇帝后宫佳丽三千的,说不准哪天就变了心,到那时他们那小闺女可怎么办是好?
月家两口子将这些担忧都埋在了心底,这话后来再没敢跟第三个人讲了,连自家儿子月宁也没说。
月爹更是自此坚定了他要在官场好好混的念头,无论如何也不能给闺女拖后腿,现在已经被赶鸭子上架到这种程度了,若是还一味不知进取,恐怕他们这一个小家也要过到头了。
唉,也都怪他这些年没用,自家闺女都保不住,还被人给送进了宫邀宠。若是他当时升了这官,也能硬气点拒绝家族的要求了。
月爹和柳氏想明白其中隐患,升官发财的喜悦也渐渐淡去了。
此后行事说话也愈来愈滴水不漏,并时常督促月宁好好读书。
月宁这段日子却是生了奇怪的病,整日恹恹的。就听他爹饭桌上提到了一个燕大人,都忍不住竖起了耳朵。
他开始怀疑人生,难道自己不但喜欢女子,还喜欢男子?自那日和茶馆偶遇的那位燕大人分别后,他便满心满眼都是那人的音容笑貌,他似乎真的对那燕大人动了心,郁郁不振。
月宁俊眉微动,他轻轻眨了眨眼:“爹,你说的燕大人是什么模样?”
月爹倒也没想多,这几日京兆府辖下京郊昭南县,出了个官司,本还未到惊动京兆府的时候,已经按男的旧疾复发,女的殉情自杀结案了。
偏偏他一上任,板凳还没坐热,就遇到了刑狱清吏司的人来要求翻案,人命大过天。他这些天便又陪着刑部的巴、燕二位大人又将案子重新理了一遍,这才发现昭南县交来的案子确实有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