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家门客中有人精通易容之术,老管家自从知晓她打算后,便请了来专程教导燕琅和兰亭,燕琅本就精于此道,自然是一点就透,兰亭灵慧,又与沉静秋朝夕相处十几年,自然也是进步神速。
沉静秋身量很高,在女郎中已经不算矮,但相较于沈胤之,却还是差了一线,脚下靴子垫的厚一点,才算是将这差距补上。
她是沈胤之的同胞妹妹,容貌本就相近,刻意装扮过之后,便如孪生兄弟一般,任谁也挑不出不同之处。
老管家是亲眼看着他们兄妹俩长大的,绕着打量一圈儿,不觉红了眼眶。
“像啊,”他哽咽道:“跟大少爷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沉静秋自幼便随父亲在军营长大,自然识得父兄的亲朋故交、亲信属下,又有老管家在侧提点,来日真的见了,也不至于有所错漏。
燕琅对镜细观,将体貌特征细细记在心里,又将脸上易容撤去,改成个相貌平平的年轻男子,与林氏、老管家与易容成自己的兰亭辞别之后,带着几个沈家死士,飞马奔赴河西。
早先她与沈家众人一道上路,虽也没人叫苦,但毕竟带着女眷,行动不便,又要顾及沈平佑的棺椁,无法快行,现下只她与几个剽悍死士轻装简行,自是人如电、马如风,一日之间,便抵达沈家坐落于河西的祖宅。
沈家族亲世代聚居于此,另有忠仆洒扫看护祖宅,燕琅装扮成沈胤之的模样入府,见了众人,说起当日昌源战败、父亲身死之事,免不得一场痛哭,如此在府中呆了两日,便听人回禀,道是夫人与郡主已经进入河西境内。
燕琅闻讯自然不能继续留在府中等待,率人前去迎接,一家三口终于在某座城池门前再度相聚。
家逢大变,父亲战死,兄妹俩历经生死之后再度重逢,抱头痛哭,林氏也哭成了泪人,见者无不心生哀戚,喟然泪下。
计划进行到这一步,没有出现任何纰漏,沈胤之活着回来了,而林氏与沈眷秋母女俩,也护送沈平佑棺椁平安抵达河西。
林氏自从上路时便提起的那颗心,终于稳稳地落了地,但她也知道,现下还远不是可以放松的时候。
“我们到了河西,安全便不再是问题,只说是留下为你父亲守墓,闭门不出,任谁也说不出错处来,反倒是你,”临别前夕,林氏握住燕琅的手,谆谆嘱咐道:“孤身前往北境,万事都要小心。”
“怎么就这么夸张了?”燕琅笑着安抚她:“还有老管家跟着呢,我又不是个呆笨的,您只管放心。”
林氏心知她这般言说是为了叫自己安心,便也不垂泪做伤心态,同样笑了一笑,勉励道:“好好干,为沈家、为你父亲争气。”
燕琅心头一柔,伸臂去抱了抱她,母女二人就此别过。
沈平佑过世,沈胤之身为人子,原本是该丁忧去职的,只是现下时局危急,边关不稳,一时之间,谁也顾不得那些繁文缛节了。
第二日天不亮,燕琅便起身梳洗,装扮成沈胤之的模样之后,便与老管家等人一道,踏上了前往北境的征程。
“昌源丢了,老爷战死,北境边军现下也不是那么安稳,”中途停下歇脚的时候,老管家将自己打探到的消息告知于她:“诸位将领心思各异,此去怕也艰难。”
燕琅不过淡淡一笑:“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怕什么?”
老管家慈爱的看着她,恍惚中像是看见了年轻时候意气风发的沈平佑,他眼眶微微湿了,却笑着附和道:“正是这个道理。”
沈胤之未死的消息传出,军营外早有人等候,见了燕琅一行人,这群八尺大汉竟也热泪盈眶:“幸而定北侯未死,沈家嗣统不至断绝,否则来日到了地下,我等还有何颜面去见大将军!”
众人说及此事,不免伤怀,燕琅谢过他们几番上表请求追查真相之事,一道进了军营,又讲起昌源战败之后的经历。
众人听得唏嘘不已,心生悲恸,对于面前的沈家之子,免不得再加抚慰,如此寒暄过后,燕琅便问起北境战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