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西下,沈恪有些疲倦的合上了眼:“可我的女儿,却再也回不来了。而你们,也永远的失去了母亲。”
轰轰烈烈的裴家杀妻案落下帷幕,沈恪以一己之力搅动建康风云,裴启和裴章都觉得这个外祖父无所不能、果敢刚毅,但直到此刻他们才发现,原来他也有做不到的事情,他也会这样落寞,这样伤心,这样无能为力。
这是他们野心的起点,苦难催化了那颗种子,叫它生根发芽,枝繁叶茂。
后来的后来,裴启登基为帝的前夕,与弟弟一道,再度回到昔日的裴家。
裴家正门大开,毫无所谓顶级门阀的风骨,所有人都等在门外迎接,脸上是即将成为皇室宗亲的荣耀与张扬,看向他们的时候,目光恭敬而拘谨,全然不似他们离府时的冷漠与轻蔑。
苍苍老矣的裴夫人笑容满面的迎着孙儿进去,道是昔日搬弄是非、离间裴家骨肉的毒妇夏氏已经被扣住,随时听候两个孙儿发落。
裴启笑了笑,叫人把石灰腌制过的裴绍人头拿出来,当成礼物送给她,裴夫人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翻着白眼晕死过去。
裴启跟裴章一道回到母亲居住过的院子,却见那院落已经被拆除,改成了类似于花园一般的地方。
他们相视一笑,有些对往事和母亲的感怀,又有些对于裴家此行不出所料的嘲讽。
“这里真是叫人作呕,”离去之前,裴启回头去看裴家高悬着的牌匾,淡淡道:“烧掉吧。”
随行的侍从道:“那里面的人?”
裴启目光寒戾,声音却是平淡的,他说:“我姓沈,不姓裴,这里面住的是我的杀母仇人,你说应该如何处置?”
侍从微有迟疑,下意识去看那位温文尔雅的军师,便见裴章微微一笑,用他一惯的温柔语气道:“裴绍都死了,也不差这几个,叫他们一起上路吧。”
侍从心下一凛,恭敬应声而去。
火光四起,哭声隐约传入耳中,裴章拿帕子掩住嘴,轻轻咳了几声,这才笑道:“杀父弑亲,后世人评定功过,不知会给兄长一个什么样的恶谥。”
裴启性情冷硬,唯有面对弟弟时,脸色才会好些,也有心思说笑。
他说:“你以为你的谥号就会很好听?”
裴章莞尔:“这便是真正的难兄难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啊,没有评论好别扭啊,发红包都不方便_(:з”∠)_有此前尘往事,这兄弟二人决计不想再与裴家有何关联,燕琅心生欣慰,陆嬷嬷也是面露欢喜。
陆嬷嬷是女人,想的也多半是内宅中的事情。
裴老夫人虽喜爱两个重孙,但毕竟已经年老,倘若将来夏氏进门,裴夫人和裴绍必然会偏向她,帮着打压这两个孩子的,留在裴家,还不知会受多少委屈呢。
再则,陆嬷嬷出身沈家,祖辈都在沈家效力,内心自然也更加倾向于沈家。
沈恪没有儿息,倘若两位小郎君随姑娘返回娘家,承继家业,岂不两全其美?
几人各怀心思,却是殊途同归。
“你们的意思我已经知道了,其中诸事,也会差人去办,”燕琅含笑看着两个半大的英俊少年,道:“你们只管放心。”
兄弟二人轻轻颔首,裴启失笑道:“这话原该我们说,阿娘只需静待结果便是。”
燕琅体会到了躺赢的舒爽,摸了摸长子裴启的头,半是玩笑,半是认真的道:“佩奇,多谢你。”
裴启听那音调有些怪,便纠正道:“是裴启,不是佩奇。”
他略微一顿,又反应过来:“前世离开裴家之后,我们便跟随母亲改姓沈,来日离开这个糟污地方,自然也要改姓。”
“你叫你的,我叫我的便是,”燕琅恶趣味发作,笑微微的瞧着他,又叫了一声:“佩奇~”
转向一头雾水的裴章,又温柔道:“那你就是乔治啦。”
两个少年有些疑惑的对视一眼,英俊的面容上都带着些许困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