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峥为兄长的深谋远虑而感叹,神态中又掺杂着几分苦笑:“说到底,吴兴沈氏虽是巨富之家,但终究偏安一隅,难以与江裴那样的高门相较,更不必说皇家……”
说到此处,他眉宇间锋芒隐约:“我辈任重而道远啊!”
燕琅这才察觉到自己之前没有注意到的一个问题。
前世沈启与沈章起事,究竟是他们主动为之,还是在沈恪的推动之下走上了这条道路?
又或者是他们志向相投,一拍即合?
沈峥虽也称呼沈恪为兄长,可实际上,他并不是沈恪的弟弟,而是沈家老太爷收养的义子。
前世沈恪无子,沈启与沈章兄弟俩继承了沈家门楣,改姓沈氏,融入到了沈家的利益集团中去,在某种程度上,他们的成功,其实也就是沈家的成功。
系统显然也想通了这一节,幽幽的道:“沈恪他根本就是打算好要造反了吧,你们这样回去,带过去的是俩皇帝一个亲王,于他而言,不就是刚打瞌睡,就有人送去了枕头?”
燕琅听它说罢,心头反倒微微一松:“于我们双方而言,这都是一件好事。”
沈峥既提出了临平道长这么一步棋,燕琅自无不应之理,与两个儿子商议了会儿,便见陆嬷嬷匆忙返回,眉宇间带着几分不安,道:“姑娘,打听清楚了,除了你之外,夏贵妃还传了夏家、裴家和郑家的人入宫。”
燕琅反倒放下心来:“既如此,可供操作的地方就多了。”
当天晚上,沈峥便往承恩侯府去,名义上说是拜谢那日承恩侯夫人相助,实际上却是缔结同盟。
因为裴老夫人寿宴上的事情,夏家丢脸丢的满建康都是,夏贵妃气焰为之一收,皇后心下舒畅,承恩侯府自然也觉开怀。
沈峥是沈恪的弟弟,代表着沈家,更代表着钱袋子,承恩侯府见他主动登门结交,自然没有不好生应下的道理。
沈峥道:“我听说陛下笃信佛道,也曾令人四下搜寻名士,可巧机缘巧合之下结识临平道长,厚着脸皮将他请了来……”
承恩侯听罢,又惊又喜:“可是出身白云观的那位临平道长?陛下对他神往已久,几次下诏相请,却都不曾得见!”
“正是他。”沈峥笑着颔首,又为难道:“夏贵妃请了我家女郎进宫,只怕宴无好宴,大哥还在吴兴等候,我这实在是……”
承恩侯府与沈家的关系还处在蜜月期,加之又迫不及待的想引荐临平道长入宫,帮皇后扳回一局,自是满口应了。
“夏贵妃再猖狂,毕竟也是妾侍,有皇后娘娘在宫中,保管沈家女毫发无伤。”
沈峥心领神会,引着他往城外去见了临平道长,这才回府去告知燕琅和沈启兄弟俩今日之事。
燕琅手中持一把团扇,轻轻打了几下,莞尔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燕琅在沈家的宅院里等了三天,终于迎来了进宫的日子,清早起身梳妆,收拾妥当之后,便动身进宫。
夏贵妃传召的不只是她一人,燕琅进了宫门不久,正同禁军验明身份,便见郑夫人带着女儿到了,远远瞧见她,笑着点了点头。
两家从前没什么深情厚谊,但既然同样仇视夏家,那就是一条船上的朋友。
郑夫人就她与裴绍义绝之事温声宽慰了几句,末了,又相携往内宫中去,没走多远,便见一个领事内侍带着人走过来,瞧见她们几人,笑吟吟道:“郑夫人,沈娘子,皇后娘娘得知你们进宫,特意叫奴婢请过去说话呢。”
燕琅进宫的次数少,不知道这内侍身份,郑夫人却识得,向她点一下头,示意无碍,笑着谢恩之后,便由那内侍引路,往凤仪宫去。
皇后也是快五十岁的人了,即便妆容再精致,保养再得宜,脸上也不免显露出岁月匆忙走过留下的痕迹。
大概是因为日子过得不顺心,她眉宇间嬴荡着一股淡淡的苦意,嘴角习惯性的抿着,看起来异常严肃。
见了郑夫人母女和燕琅,皇后略微显出几分笑意,吩咐看座之后,先向燕琅道:“因为裴家那些事情,近日建康议论纷纷,本宫听人提了几句,都觉得心下愤愤,你这个身在局中的,怕是更觉难捱,好在还有太子主持公道,总算没委屈了你们娘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