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边还下着雨,雨滴落在大理石地砖上,溅起一朵朵水色的花。
燕琅推开门走出去,便见院子里站着几十个铁甲军士,头戴斗笠,剑刃出鞘,难掩肃杀之气。
曹英穿了一身禁军服饰,手中握剑,面冷如霜,见她出门,躬身道:“殿下,主公令我接您去太极殿。”
燕琅放眼去看,便见含光殿里的宫人内侍皆是眉眼低垂,却未曾显露异色,心里便明白了几分,她点点头,便有宫人前边撑伞,与曹英等人一道,护送她往太极殿去。
雨渐渐的小了,道路两侧点着的宫灯放着光,看起来阴惨惨的。
走出含光殿,周围开始出现禁军和内侍宫人的尸体,越是迫近太极殿,死去的人就越多。
燕琅抵达太极殿前,便见那条排水沟流下的积水几乎全然是血红色的,可想而知此处到底经历了一场多么残忍的血战。
太极殿到了,铁甲军士守在殿外,那宫人也留下了,只有曹英守在她身侧,随同进入内殿。
燕琅进去一打眼,便见到了好些熟人,皇帝,庄太后,童皇后,皇太子,庆国公主,几乎所有排的上名号的主子们都被集中在这儿了,神情惶恐的挤在一起。
谢贵妃衣冠胜雪,鬓边簪了一朵白花,腰悬长剑,正静静注视着大殿正中的龙椅。
燕琅走上前去,轻轻叫了声:“母亲。”
谢贵妃回过头去,面孔雪白,目光凛冽,端详了她一会儿,忽的道:“怕我吗?”
燕琅摇头道:“不怕。”
谢贵妃又指了指皇帝,道:“怕他吗?”
燕琅看一眼名义上的父亲,道:“不怕。”
谢贵妃又指了指殿中倒着的几具尸体,道:“怕死人吗?”
燕琅坚定道:“不怕。”
“好,”谢贵妃笑了,抚了抚她的头,道:“还记得这儿的伤是怎么来的吗?”
燕琅道:“记得。”
谢贵妃点点头,取下腰间佩剑,伸手递了过去。
“去,”她指了指不远处被控制住的皇太子,道:“杀了他。”或许是因为今晚的雨水带了寒意过来,又或者是因为陡逢巨变惶恐难安,皇太子脸色惨白,神情再不复昔日张扬,现下听闻谢贵妃如此言说,更是身体一软,若非有军士扶住他肩膀,此时只怕已经瘫倒在地上了。
他被吓个半死,童皇后更是惊惧交加,猛地从那群瑟瑟发抖的女眷中探出身来,厉声道:“我儿乃是太子,贱婢敢尔?!”
谢贵妃站在原地不动,余光都没扫一眼,曹英举步走过去,抡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童皇后发髻上的凤钗跌落在地,人也狼狈的摔在地上,养尊处优的面颊红肿起来,嘴角也出血了。
形式不如人,她也傲气不了多久,连滚带爬的向前几步,却被军士手中长戟拦住,近前不得,只得出声喊道:“谢氏,你若是恨我,只管朝我来,放过我的孩子!”
谢贵妃这才看她一眼,语调淡淡道:“你再说一个字,我就叫人剁一只手给你,你有两儿一女三个孩子,手脚加在一起,可以说十二个字。”
童皇后听得脸色惨白,死死的瞪着她,却一个字都没敢再说,庆国公主蜷缩在庄太后怀里,听得身子一个颤抖,一声尖叫将将要溢出喉咙,就被庄太后捂住了嘴。
皇帝脸色并不比母亲和妻子好看,神情仇恨而畏惧的看着谢贵妃,软声道:“鸿光,你又何必这样刻薄……”
谢贵妃冷笑一声,却也不做争辩,指一下皇帝最小的儿子蒋良成,便有侍从将他从母亲江贵嫔怀里扯出来掼到地上,刀光一闪,血色闪现,蒋良成大睁着眼睛,瘫软在了地上。
他纤细的脖子上裂开了一道红线,血液汩汩流出,眼眸里的惊恐与畏惧尚且没有散开。
“成儿!”
江贵嫔感同身受的发出一声惨叫,顾不得躲避,便要扑上前去,侍从抬手一刀挥过,她保持着前扑的姿势,猛地跌到了地上,伴随着大股鲜血的涌出,就此失去了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