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谈衣点他穴道时候开始,他就已经有所预感。他从来都不怕死,他对谈衣所做的事,早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够的了。只是,他却很舍不得,他舍不得从此再也见不到谈衣,他的衣衣,他永远都看不够。
如果早知道他会这么爱他,当初他一定不会那么随便地下令,他会找到他,好好地爱他,不让他吃一点苦,受一点伤。
可是,现在一切都太迟了……
谈衣蹲了下来,抽出一把匕首。慕容绯淡淡地笑了,笑容里满是宠溺与纵容,等着谈衣把这把匕首刺进自己的胸膛。
可是,谈衣看着他,却忽然反手一扎,将自己的胸口刺穿了,谈衣的胸口溢出大片血色,如同盛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慕容绯全身僵硬,脑袋一瞬间都空了。
谈衣看着他,“你不是要找冰心草吗?”他一下子拔出了匕首,嗤嗤笑出了声,“它就在我身体里。”
谈衣的胸口的血随匕首喷涌溅出,洒上慕容绯的脸,把他的整个世界也都染成了血红色。“我也是……最近才知道,原来小时候,爹娘就已经把冰心草给我吃了,所以你找了这么多年,也根本都找不到,哈哈,哈哈哈……”
谈衣脸上的笑容越来越盛,慕容绯却只觉得全身越来越冷,好像沉入了冰湖之底,四面八方的寒意像利剑刺穿皮肤,渗入骨髓。
笑着笑着,谈衣的眼里却渐渐滑下眼泪,“我为了复仇……违背了娘的叮嘱……与自己最憎恨之人为伍……手上沾满鲜血……”
晶莹的眼泪滑落脸颊,与血水混在一起,一滴一滴,让慕容绯的整颗心就像被撕扯开来。
“从第一次shā • rén开始……我夜夜都会梦到那些……惨死在我手下的冤魂……整日整夜都睡不好觉……可是到现在……我却已经不知道……我活着……是为了什么……”
慕容绯有千言万语说不出口,拼尽全力地冲击穴道,他想说,那些事都是他让他做的,错的都是他,与他无关,所有的罪孽源头都是他一个人。
可是,他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谈衣颤颤巍巍站了起来,走向门口。慕容绯大惊失色,不知道谈衣要去干什么,更加使劲地冲击穴道。直到谈衣打开门,他口里才喷出一口鲜血,嘶哑着嗓音开口,“衣衣,你回来。”
谈衣没有回头,依然径直走了出去。慕容绯苦于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谈衣蹒跚着离开,心中焦急得像被火烧,生怕谈衣一去不回,生怕等到他找到他,他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
好在过了一会儿,谈衣居然回来了,手上端着一个碗。
他的脸比刚才更苍白,嘴唇也没有丝毫血色,走两步就不得不停下来喘息,整个人宛如一具没有活气的行尸。
慕容绯看得心惊,却又有些庆幸,只要再过一会儿,他的穴道就能解开,只要谈衣还活着,他就能救他。
谈衣越走越近,虽然步履蹒跚,却没有将药碗里的东西洒下一丁点。直到他蹲在慕容绯面前,慕容绯才看清了,原来谈衣的手中竟然是一碗血!
他的眼中露出骇然的惊异,但是还没等他出声,谈衣就捏住了他的下巴,把一整碗血都灌进了他嘴里。
浓稠的血腥味充斥满整个口腔,其中却有不可忽视的清新药草香,慕容绯体内窜动的火毒瞬息之间就被压制下去,内伤也渐渐缓解,整个身体宛如得到新生。
可是他却不想喝,他知道,这是谈衣的血,他怎么能再喝他的血。可是谈衣尽管重伤,此时的力气却尤其地大,再加上他无法使力拒绝,那一口口的血还是灌入了他的喉咙。
身体的伤在渐渐治愈,慕容绯的五脏六腑却狠狠纠成了一团,好像有谁拿着刀破开他的胸膛,把他的心割成一片又一片。
等到最后一滴血也被灌尽,谈衣的手才一松,血碗掉落在地,碎成四片。
“衣衣,你快给我解穴。”慕容绯颤声叫他,谈衣却轻轻扯起嘴角,自顾自地说,“你要找冰心草,冰心草却已经没有了。不过,我的心头血却可以代替冰心草,你也算是……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