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霁似乎对“旧识”这个词特别嫌弃,他眼不是眼鼻不是鼻地默了一会儿,叹气道:“这场孽缘还要从一场比试开始说起。”
“......”虽然这样开头很吸引人,但是苏文卿还是尽职地提醒道,“你知道你这样说话被你哥听见了会挨揍吗?”
“......”谢霁默了默,正常道,“唉,不就是十年前上一代狼王来安京城的那次吗,那几年西戎势强,不仅骚扰我南朝,也动不动会去侵犯北蛮,北蛮与南朝被迫联手共抗西戎,关系就比以往好了一些。”
“那一次狼王来京总共带了他的三个儿子,其中有一个就是拓跋力卢,拓跋力卢小的时候长的阴郁清秀,在一群身高体壮的蛮人中间显得格外瘦弱,狼王和大伯父也算是多年的老对手,宫宴之上狼王向今上提议说想让孩子们比试一下。”
苏文卿有些迟疑:“然后狼王就挑中了你哥?”
“对啊,”谢霁很无奈,“你也知道我哥,走的是文臣的路子,当时也就是十来岁,一身世家公子的打扮,看起来就像是那种只会两下花拳绣腿的小公子哥儿。”
“......”苏文卿一时竟然不知道该说什么。
谢霁:“狼王说伯父声名威震西北,虎父无犬子,想必我哥也是一位少年英杰,然后又说他这个四儿子自小体弱,一直没有好好教导,就懂一些皮毛功夫,在他一众儿子中也不怎么出色。”
苏文卿:“......”这就是打脸打到铁板上的现实版啊。
谢霁:“宴会当场就安静了下来,南朝众人包括今上在内的表情,你懂吧,就很一言难尽。”
“结果狼王以为南朝众人是在担心丢脸,于是就更来劲了。”
“......”苏文卿,“然后你哥就出手将他打败了?”
谢霁叹了口气,“若是打败就好了,我哥顾及两国结盟,也不好叫北蛮太没脸,就打了一个平手,后来我们才知道拓跋力卢在北蛮的处境,若是那一场比试败了,估计他也就活不到后面了,所以后来北疆的事情出了以后我哥也后悔了很久,早知如此当年就不应该留手,直接打败让狼王杀了他泄愤得了。”
苏文卿不解:“我以为像拓跋力卢那样的人只会对打败他自己的人念念不忘,都打成平手了,怎么还会有后面的事情?”
谢霁:“平手是打给众人看的,拓跋力卢身在其中,自然知道我哥留手了。”
苏文卿:“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拓跋力卢就开始对你哥生恨了?”
谢霁想了想,似有不解,“其实我也不知道,当年他除了有点阴郁,看起来还挺正常的,宫宴比试完没过两天后还拖着被他父亲打伤的身体亲自来谢府向我哥道谢。”
“后来又陆陆续续来了几次,说是想切磋武艺,我哥本来觉得此人阴诡不想多接触,但是不知道是谁把这件事情捅到了今上那里,今上为了两国邦交就把我哥叫去了宫里,还说了一通大道理,最后弄得我哥不得不捏着鼻子、不情不愿地陪他谈论切磋了几天的武艺。”
“有几次我也在场,没觉得这人有什么毛病,而且看起来和我哥相谈得还挺开心的,不过你也知道,我哥这人吧,只要他愿意,不管什么人都能三秒变兄弟。”
苏文卿:“......”
谢霁:“最后一次在安京城见面就是北蛮人要走的前几日,怀王世子在西街酒楼设席宴请一众世家公子,有几个闲得有病的纨绔为了羞辱北蛮人,故意将拓跋力卢引到对面茶楼,点了一出前朝阳明公主为国委身于两任西凉王的故事让说书人当着他面讲。”
“我哥那日有事,去晚了半个时辰,他刚在酒席间坐下就看见拓跋力卢冲了进来,我也不知道拓跋力卢是不是脑子有病,反正他就是认定我哥也参与其中。”
“所以后来在北疆遇上后他才会那样报复我哥,拿归阑城普通百姓的性命要挟,每日杀千人,直到我哥开城迎战。”
谢霁讲起此事心中的火就蹭蹭直冒,“归阑城与白渡城中间只隔了一条归渡江,冬日江面结冰,根本就是一马平川,在这种地势下开城与蛮军作战,南朝军队不仅必败无疑,稍有不慎还有可能会令整个北疆防线崩溃,他知道我哥不可能开城,也知道他杀这些人根本没有意义,他就是故意为之,就是想看见我哥一生愧疚难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