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做出许诺后,克莱恩再次交代道:
“你即便拿到了这些东西,也不要去和岛上的帮派硬碰硬——你不可以明抢他们的生意。”
陈宴说道:
“我明白的。”
陈宴感觉到克莱恩的声音里有些焦躁:
“这两天岛上不太平,你小心一些……如果被武装力量拘禁,不要反抗,什么也别说,给我打电话。”
陈宴从这句话中感觉到了紧张的气氛,但他没有继续询问,因为他隐约感觉到克莱恩不会对他的询问有所回答。
所以他只是回答:
“知道了。”
陈宴接着说道:
“我已经接触到了黎守诚,和他的第一次交易将会在后天晚上之前展开。”
克莱恩的声音缓和了一丁点,但那并不是因为他的心情变好了,而仅仅是因为疲惫:
“想要真正接触到黎守诚所代表帮派的核心,你得展现自己的价值……和忠诚。
一旦你有了两个维修师的官方资质,他们就会看到你的价值。
而忠诚可以来自于很多地方——他们或许会让你对他们缴纳投名状,那将是艰难的抉择,但我希望你能做到。”
陈宴简单的回答道:
“知道了。”
克莱恩最后交代道:
“无论如何,一旦身陷险境,不要立刻反抗,记得给我打电话……岛上的形势很紧张,微小的差错会带来巨大的改变……无论如何,一定要谨慎。”
陈宴回道:
“我这就把名字发到你手机上。”
他挂掉电话,发送了名字,心中对戴斯岛的情况思考再三,总也得不出个靠谱的观点来。
反观另一方面——克莱恩轻易的许诺让陈宴完全感觉不到托马斯·吉尔伯特所表达的困难,这说明克莱恩在物流中心内部的权限很高,一个空降的官员掌握着这么大的权限,又因为各种其他限制而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这种情况让陈宴联想到了一些家乡历史上的事,糟糕的是,那些事的结局通常惨烈。
片刻之后,在两张印有乔治·莱博斯特和杰克·巴尔多名字的电子证明和开店资质有关的三份证明发送到陈宴手机上的时候,陈宴没感觉到任何和兴奋相关的感觉。
“我也有吗……可我没办法证明什么……”
虾人很紧张,维修师的电子证明是为了证明身份而存在的,但他根本就没有人类身份,难道在物流中心检查资质的时候要顶着这个虾头出去吗……
“不需要担心。”陈宴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仅仅是需要证明我们有两个维修师而已,不需要你露面。”
乔治·莱博斯特不明白,但还是点了点头。
在嘱咐两人要正常休息之后,陈宴叫上了斯沃姆,再次前往机械蜂巢。
“我们今天去哪里?”
面对斯沃姆的疑问,陈宴仅仅只是说道:
“我们到处看看。”
……
……
托马斯·吉尔伯特穿过弥漫着雾气的码头,看着隐藏在清晨雾霭中如神明造物一般的机械蜂巢,用崭新的磁感应打火机点燃了今天的第一根香烟。
他本不打算亲自来到戴斯岛。
亚楠市还有他需要打理的产业,从酒吧到酒厂再到以酒厂为掩饰的偷渡生意,剃刀党的经营日渐红火。
可除了他之外,剃刀党并没有其他能抗事也能办事的人,他的几个兄弟都不大成器,反倒是姐妹和弟妹有些手段,可一些场合天生不适合女人出面,他不放心她们走出幕后站在台前。
他伸出右手,摸了摸八角帽帽檐里藏着的刀片,看着机械蜂巢,喷出一口烟雾。
在了解到戴斯岛上的情况之后,他依然做出了将亚楠市的产业交给几个兄弟来打理的打算,因为他意识到外面有更大的机会——机会一般来自走在整个社会最前端的产业,这是蒸汽机和工业时代用二十年的时间给他上的一堂课。
他扶着通往蜂巢机械栈道的扶手,仿佛回到了自己第一次在亚楠市兜售劣质烟草的时候,那时候父亲每天拿钱出去喝酒赌牌,兄弟们跟着母亲一起在工厂工作,尚未成年的他认为在工厂只会早早的掩埋自己的人生,于是他来到街道上,和最危险的帮派分子做交易,冒着随时会被洗劫一空被感染上梅毒的风险,将自己种植的劣质烟草出售给街道边上的任何过路人。
那时候的每一天都像是在打仗,每一天都有可能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他坚持下来了,他的运气足够好。
在母亲因家族血脉带来的诅咒去世之后,他把父亲赶出家门,和几个兄弟一起扯起了旗子,他们称呼自己为剃刀党,穿着漂亮的衣服用来和普通帮派做区别,将刀片藏进帽檐以展示自己的凶狠,他们开始接触赌场生意,把自己打下的酒吧二楼布置成转角楼,绑架商人的孩子以换取高额赎金……他们无恶不作。
托马斯·吉尔伯特已经很多年没有感受到过像现在一样的紧迫感,他记得上一次面临这样的危险时,还是在伯明翰街的时候,那一次他的生意招惹到了莫西人,那是从亚楠镇时代就盘踞在伯明翰街的老牌帮派之一,托马斯·吉尔伯特以一位妹妹为代价换取了这场骚乱的平息,而在两个月之后,他在肮脏的运河里发现了妹妹的尸体。
很多年后,托马斯·吉尔伯特也没有能力把伯明翰街的莫西人全都杀掉,他能做的仅仅是用保险生意把另一个大帮派引进了伯明翰街,那帮派和莫西人展开了为期十多年的明争暗斗,莫西人的首领被他们吊死在伯明翰街教堂的屋檐上。
那一天,托马斯·吉尔伯特和几个兄弟一起站在教堂的屋顶,对着莫西人首领的尸体撒了尿。
恍惚之间,眼前的场景从伯明翰街转换到了机械蜂巢,托马斯·吉尔伯特回过神来,看着机械栈道上不远处走来的熟悉面孔,无声的等待他来到面前。
“汤米。”
如果陈宴在场,一定会感觉这人和当初在码头把电子垃圾交给他的那个马仔很像,只是年龄老了很多,两鬓全是白发,但眼神比之前那马仔锐利很多,即便已经略微驼背,也完全看不出老态。
“鲍勃叔叔。”
托马斯·吉尔伯特递出一根烟,鲍勃接了过去,托马斯为他点燃了烟。
托马斯·吉尔伯特几乎不做这样的事情,因为几乎没人能获得他的尊重。
“事情顺利的出奇……对方点名要你。”
鲍勃吞云吐雾之间说出了这句话,他似乎因为某些事情而变得有些紧张,以至于两指间的烟头战栗不稳。
托马斯·吉尔伯特显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他迈开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