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酒楼。
沈静昀换下一身铠甲,换上一身淡蓝衣裙。与刚刚英气不同,现下的沈静昀倒多了一份恬淡温婉。
不过还是那般清冷,好似天山之上迎风dú • lì的雪莲一般。
袁慎坐在对面,瞧着沈静昀这副不谙世事的模样,不由得笑了起来。
“我说,现在只有你我二人,既已不需要带病,何不收一收你那身上的清冷之气。依我看,在这般下去,这些温热饭菜都好叫你冻住了。”
沈静昀分别给他们二人倒了一杯酒,望着窗外,轻抿一口,嘴角微微上扬。
“你可是第一天认得我?”
“就因为同你并非第一天相识,我才劝你同我亲热些。以前我总觉得,我就已经很没有烟火气了,竟不曾料想,你比我还冰冷些。就你这样的女娘,试问都城中哪家公子敢娶你。”
“那些个官宦子弟,成日里就知道叽叽歪歪,为了眼前那一点利益蝇营狗苟,有何可嫁。都不及我军中将士一半。”
袁慎听到沈静昀这般说,倒是觉得好笑。
“这边是你蹉跎至今,不可能成婚的原因?”
沈静昀把目光定在袁慎身上,盯着看了一会后,便低头夹了道菜,放在袁慎碗里。
“待到你来日成婚之时,我定要告诉你家新妇,先拿针线把你张破嘴给缝上,免得婚后糟心。”
袁慎知道她这是嫌自己烦,要堵自己嘴,便识趣地点点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示意自己终止这个话题。
一时间,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沈静昀吃了两口饭菜,便觉得饭菜无味,放下碗筷,走到窗边,望着都城的天,轻声叹了口气。
瞧着她这副苦大仇深的样子,袁慎倒是奇怪。也放下碗筷,走到她身边。
“你看你,我特意放弃了今晚夫子讲经的机会,前来为你接风洗尘,你可倒好,吃个饭便唉声叹气的,怎么,几月不见,可是口味变得刁钻了起来,不喜这饭菜了啊。”
沈静昀摇摇头:“并没有,我只是担心。这次一战后,虽然看似天下初定,但是戾帝仍有余孽逃窜。我与子晟本想乘胜追击,可奈何他们逃的太快,实在是很难一网打尽。就连现在的朝中,我都怕有人被戾帝余孽收买,危害这大好江山。”
袁慎也认同地点点头:“到底还是身处乱世。你我两家不也是惨遭戾帝迫害,才会沦落至此,否则不你我两家不都应该是人才济济的吗。”
沈静昀转头,看着袁慎侧脸,微微笑道:“你入朝为官一事可安排妥当了?”
“嗯,”袁慎理了理衣裳,“夫子已经替我安排,举荐我做庭尉府侍郎。奏章已经递交上去了,现下就只等陛下松口了。”
“需不需要我在陛下面前为你推荐几句,让庭尉府早些做决断,也好让你快一些入朝为官。”
袁慎用羽扇拍了拍沈静昀的肩头:“我何时需要女娘为我的仕途之路铺垫,堂堂顶天立地儿郎,又不是不学无术之人,靠我自己,也不是做不到。”
“不是让你依靠我的军功,我只是还说的上话,想着帮你一把。”
“你我之交,不涉及这些。我胶东袁氏之人自古以来就顶天立地,虽然好结交朋友,但是很少依靠朋友换取功名利禄。”
沈静昀哼笑一声:“真倔。”
现下是冬日,又临近上元佳节,长街之上的商铺开始换灯笼,挂彩头。
看着百姓们安居乐业,沈静昀才终于是舒缓了眉头。她转过身,靠着围栏,低下头。
“在陇右打仗时,夜半入梦,我总会做些奇奇怪怪的梦。梦里黄沙漫天,号角四起,眼前总会出现大军压境,兵临城下的场景。每每梦到,就总觉得心口发闷喘不上来气。那是就总觉得可能是什么不好的预兆。不过现下看到百姓富庶,都城之内一片祥和安宁,倒也宽心不少。”
袁慎将双臂搭在围栏上:“你莫不是打仗打出什么病症来。女将军,心上的弦松一松,绷的太紧容易出事。这天下又不止你一个将军,何须你这般神经兮兮的。当心操心过多,脸上长褶子,到时候看起来可真是老姑娘了,那就真没人敢要了。”
沈静昀转头看着袁慎,深吸一口气:“袁善见,若不是我乃有名有姓,大户人家的女娘,你看我这一脚踢不踢得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