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荷不大喜欢这场合,但还是耐着性子上去,保持微笑。
“您好,就是你喊我过来的?”
声音传入宋南津的耳,吸引到他注意力。
他侧目,朝来人望去。
传言张寄的那位导师最爱素白,穿的裙子是白,头上发夹也是白,踩着高跟鞋,手拿文档,人人都知的廉洁。
此刻这位导师站他面前,也是一等一的温柔婉转。
稍微弯腰,谦逊客气。
“我是科技大现任知名教师,研究生副导,向荷。”
宋南津知道她。
一早知晓了,她的背景,身份,她的位置。
就连这会儿说话方式也和他所了解到的个人特点一致。
宋南津眸色未动,把手边球杆递给一旁侍者,说:“向老师好。”
向荷弯唇:“客气。”
要讲话时,那边霍学义几个却不合时宜地开车过来了,还是平常那做派:“唷,这谁,就是咱那等着的向老师啊?”
向荷同样礼数周全地微笑。
他们几个跟着点头:“老师好啊,不愧是导师,气质就是和平常人不一样。”
向荷有些惭愧:“您过誉。只是有事找,我就来了。”
他们几个也是眼力见,都笑笑,点着头过去:“行,那你们说。”
过程里宋南津一直没讲话,手指轻捻过旁边烟盒,抽了支烟出来。向荷认得那牌子,外国的,好像挺贵的一烟卷。
他拿出来,却又没点。
他想抽的,她不知是不是介意在女士面前,始终保留了该有的绅士。
他手指捏着淡漠放桌边磕了磕。
他是个很注意细节的人。
向荷识出对方的意思,说:“宋总,你需要点烟吗?”
宋南津回眸,道:“不,我只是拿着玩。”
“哦。”
这倒是她不懂了。
“您不抽烟,那拿着玩什么呢。”
宋南津轻笑:“你不教书,那去职业大楼做什么呢。”
向荷心里咯噔一下,稍稍有点预感。
“听说向老师是八年前入职学校的,之后也在为一些科研组织工作。你先前也是科技大就读的学生?”
“哦。”提及自己履历,向荷还是颇有些骄傲:“也还行吧,以前是学校学生,毕业就回母校了。也是想为行业做出点贡献,我今年二十九,嗯……还比你大两岁呢,说起来,你还得喊我一声姐。”
宋南津盯着眼前这成熟挂的女人,扯扯唇。
“我没有这么喊人的习惯。”
向荷当然看得出来。
眼前男人模样年轻,但气质和作风并不,他不是高层人员,那必然也来头不小,他在什么人面前都吃得开,更证明他这人不一般。
对这种人,她不能太殷勤,也不能太胆怯。
否则,他能一眼识别。
不如,平和相处。
“那不知道宋总喊我过来是有什么事。我是老师,和您应该也没有工作或私人上的交集。”
“嗯,确实。”
宋南津垂着眸,又捻着烟管,把碎出来的烟草抖进烟灰缸。
他指节纤长,做这种动作很好看。
“我和向老师当然不熟,自然了,肯定没事也不会请您。这次叫向老师过来,是因为您哥哥向飞文工作一事。”
向荷微愣,想到前两天的一些事。
她本来因为一些私人原因想要向飞文处理他底下一实习生。
她学生前女友,文征。
有一些个人因素,但也有情感上的私心。
他们分手,她看不惯那女孩。
可哥哥工作出事,她还没来得及细问原因。
“我哥,他工作上有什么懈怠吗,还是?”
“不。你哥工作挺好的,向先生工作态度勤恳,做事认真,上上下下对他只有褒奖没有贬低,领导也对他非常看重。”宋南津一句话说得漫不经心,似真似假。
向荷却非常高兴:“那很好啊。”
她轻叹一声气:“我那个哥哥,以前上学就不爱听老师话,总想着怎么去弄钱,我也说过了,他不听。嗯,现在大家长大了工作事业成熟了才过得好些,说实在的,我跟他听关系比不上亲哥,他对我比对亲妹妹还好。”
“是吗,那倒是羡慕。”宋南津没什么表情。
“你呢?你问我这个,那是做什么。”
“你们是堂兄妹?”
“是,堂兄妹,胜似亲兄妹。”
宋南津说:“那你们感情真好。都是兄妹了,他平时事业上,肯定也有很多是托你的福吧。”
“不不,那倒也没有。”这一点向荷倒否决得快:“我哥他还是挺努力的,你是不知道,他虽然不爱学习,可出来社会早,做的事也挺多的。我有时候真讨厌他,可又很感谢他,我讨厌谁,他总会帮我还回去,谁欺负我,他也要帮我欺负回去,他看不惯我受人欺负,所以一有事情,我只找他,因为就他对我最好了。”
宋南津看着她感慨的那样,只是没什么波澜地笑。
“那我过段时间给他升升职怎么样?”
向荷微愣,随即惊讶:“这可以吗?会不会不太合规矩,您在开玩笑吧。”
“怎么会,我从不说谎话。”他道:“我和你哥哥的领导很熟,关系上,我能做到。”
向荷心提了提,有点像做梦,多年来职场打拼的经验告诉她,这不现实。
可实际想法又和她说。
她想。
如果真有机会,她真想。
她说:“算了算了,我们还是靠自己,不用宋先生你这么麻烦。”
“不麻烦。”宋南津面不改色,把旁边本子和笔拿过来,放她面前:“你现在写,给你半小时时间,职业方面有什么想法规划的,你写出来,我肯定办。”
向荷还是觉得有些不太现实。
一个商界的大人物,过来说可以给她哥提职。
这就算了,如果是给她升,她确实觉得不太可能,因为有些事只是她的私人想法,可牵扯到她哥,这就怪不得她心动。
她试着拿笔:“那,我就当和您随便聊聊我的想法。”
宋南津道:“嗯。”
向荷写了,她的人生未来,她的想法,有关她哥的事情。
她说:“知道宋先生应该不了解我们这行,多的就不说了,我哥,他去台里两年才升了一次职,我为他不值,我觉得他有大前途,那该是做很高的管理层才行。我希望他能涨薪、升职,好吗,大体是这样了。”
“对了,还有,宋先生没想到您竟然认识台长啊,那您知道电视台分很多频道和部门吗?我哥他们部门实在算不上什么很顶级的,比不上大台,他们做的顶多就是财经频道再加民生新闻报,我觉得这可没前途了。”
“要是可以,宋先生,我希望有一天他可以去更远的地方,实现更远大的理想。”
为人廉洁的老师,经受欲望的熏陶,却也能讲出极为私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