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南津是凌晨一点忙完的。
忙完时室内光线已经自动调节得很暗了,只有笔记本荧幕透出微弱的光照亮着他那一角。
他去拿手机,上面进来个电话。
熟悉的备注,令他没半分变化。
接起,放电脑旁,淡声说:“有事吗。”
手机很快接通了。
“南津,你在忙吗。”
“说事。”
“你怎么了,这个点了不休息,还看工作文件?你可不是这种混乱作息的人。”
宋南津瞥了眼手机屏幕,说:“有事的话,您大可直说。”
“也没什么,只是想和你说说下个月的商会,你要是有时间就回来一趟,去帮帮忙,会个面,Jasmyn说你那边几天都没有消息,发的邮件也不回。”
“知道了。”
“你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吗?”
“马上。”
“你那个女朋友呢,跟她吵架了,连房间也不回?”
宋南津说:“我没有女朋友,只有太太。”
对方笑了声。
“好,你那位太太,你们两个人闹了什么矛盾,面也不见?你现在在家里吧,你好歹把她叫出来,跟我通个电话,喊我一声爸。两个人就这样分房,谁知道你说的结婚是不是真的,你那句带孙儿见我又是不是作假。”
他说:“下次吧,现在没心情。”
“上次你说的儿媳的事,我和你妈电联考虑过了,觉得还可以,勉强接受也不是不行,前提是你愿意把她带回来我们先见见。而且你稍微注意下和我说话的态度,我又不是说一定不接受她,那么护着她干什么,你先让我们知道她是什么来历,叫什么名字,什么背景,你什么也不告诉的要我们怎么接受。”
宋南津敲打键盘的动作稍停了下。
眼睫轻垂,盯着电脑屏幕面色未变。
“你不接受就算了,不用和我说这种话,也别问我,说过当我死了。”
“你这什么态度,你知不知道你好歹也姓宋,现在也是宋家的人,你就这样跟你爸妈说话。”
“你们那年闹成那样的时候也没想过我这个儿子,现在来说这种话,倒也不必。”
说着他自己也笑了声:“或者到时候,您孙子生下来,改跟母姓也行,姓文,怎么样?”
“你这什么意思,你非要对我们说这种气话是吗。”
宋南津置若罔闻。
对方气了半天,又慢慢冷静下来,捕捉到在意的信息,说:“你刚刚说什么?姓文,那个女孩子姓氏是这个是吗,这姓还挺特别的,她叫文什么,是做什么的,跟你怎么认识的。”
“您别问了,等合适的时候我自然会告诉你。您平时也不关心国内的事,当然不会知道。”
“那你也好歹让我们和儿媳视个频,简单打个招呼吧,结婚连公婆也没见,红包都给不出去,你未来要人心里怎么想。”
键盘声止了。
对方这样讲,宋南津眼眸才算是有变化。
“下个月吧,年后再抽时间和她说,看能不能方便回去一趟,她愿意就可以,不愿意就简单视个频。她忙,来回也劳累,没什么必要。”
他爸气死,也只能妥协。
电话挂了。
宋南津思绪才从屏幕里出来,外面已经夜深了,天暗得好像永远不会明。
他望电脑界面,人有些失神。
事实上情绪紧绷到一定程度,松懈的那一刻一定是倾塌边缘的。
文征说的那些话,她的气话,她的表现。
他看上去没有什么。
可那些无一不如无形的刀子扎在他心里,划上浅浅两道痕,怎么也散不去。
她有句话说得特别对,他不缺别的女人,他是不缺。哪怕她真的提离婚,他没意见。他可以洒脱一点,可以不那么不值钱,也可以决绝一点。
他不是非要一个人不可的。
他相信他把车停的那一刻,是有想过要让她走的。
大家两个人就这样散了。
她下车,往后两个人再也别见。
可车门开的那一瞬间,理智没有压过情绪,文征只是动的那一刻,他想到了那年也是这样,车停,他要她走,她还真的走了,再也没回头。
他的身体先一步他的思绪有动作,他拉住了文征,此后那一刻,纷飞的混乱像棉絮一样笼罩了他整个人。
他强吻了文征,对她做了一些可能不太好的事。
事实上,他知道文征现在心里应该很愧疚,她会为自己说的一些话内疚,想弥补,她也许还想哄他,可他压根不要她弥补,也不要她的内疚,他不要她的这些情绪。
她还问他有没有衣服,想主动打破僵局找话题,想用一些、可能很浅显的方式来哄他。
宋南津都要听笑了。
他知道她那时候的话不能信。
宋南津都不知道可能明天一早起来,文征是不是清醒了,话又变了一个。
那个满嘴谎言的小骗子。
那天晚上,宋南津还真没回房睡。
文征在床上侧躺清醒着等了很久,等到凌晨一点他在客厅收拾东西窸窸窣窣的声音传来,她身子有点紧绷,有点希望却又害怕他进来,他或许还是那个表情,可又或许那样他们可以再说说话,好好复盘这件事。
可他没有。
她听见了他推侧卧门进去的声音,心慢慢沉底。
她知道,宋南津还在生她的气,一直没变。
文征独自过了几天,复习,划重点,枯燥的生活,快要过年了,大家都在操劳,群里也前所未有的热闹,文征填选了一些东西,证明什么的。她的医保断缴了,重新去了趟社保局办理,除此之外,也没什么特别的。
那天又是群里他们喊她。
说快过年了休息,出去庆祝一下,汪邱过生日,请客吃饭。
小雪过后,大家在外头堆雪人,之后冻得搓着手挤进餐厅。